這該如何是好?壬冬墨心急如焚,寒冷的夜中,她竟感到額邊微微冒著汗,同樣的冰冷。
「無話可說了嗎?該死,你難道就這麼恨我?非要看我大遼被宋朝毀滅才會高興?難道你就這麼不願意臣服于我,心甘情願的當我的女人?」耶律齊只覺胸口仿佛被捅了一刀似的劇痛,每問一句,他的心就一揪。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份痛楚不是因為她可能是奸細的事實,而是她對他的疏離與抗拒。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壬冬墨頻頻搖頭,緊咬著下唇顫抖著,楚楚動人的美目中早已經蓄滿了淚水。
她的視線幽怨而淒楚,讓耶律齊無法承受,也不敢直視,只能逃離。「多說無益,我就把證據找出來,讓你無話可說。」他硬下心道,眄了窗外半晌,厚厚的雪堆上正印著清晰的足?,讓他軟化的心又冷了起來。
她的態度加上地上的足?,更足以證實他的推斷,的確曾有人與她獨處在屋中,只不過在他進門之前匆忙的躍窗而逃了。
斜睨了壬冬墨一眼,耶律齊的腳一提,正打算躍窗循線追查足印的去處時,身子卻被一副柔軟的身軀給緊緊擁住,阻止了他的去勢。
她的阻擋讓他更惱,正要轉身斥退她時,卻在望見那雙幽怨的深潭之後迷失,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住了那片欲語還休的紅唇,直到彼此氣喘吁吁,才霍地驚醒,粗暴的推開她而逃離。
看著他匆匆消逝的背影,壬冬墨茫然的垂首凝視著自己仍殘留著一絲暖意的雙手,淚無聲無息的滑下,緩緩的滴落掌心之中,冰凍了那份屬于他的溫暖,寒徹心扉。
他是一國之主,是驍勇善戰的一族之長,在戰場上向來只有他追殺敵人,迫使敵人棄械投降、跪地求饒,從未讓自己陷入過那種無助悲慘的可憐境地之中。
可如今一切卻全顛倒了,他竟一連兩次落荒而逃,逃的不是刀劍矛戟,逃的不是千萬大軍,逃的竟是一雙總是充滿著怨慰與控訴的眸子,還有那一身帶著高傲與正氣的縴細身子。
耶律齊鋼鐵般的心從未有過缺口,堅強的意志也從未有過動搖,但這一切僅止于見到她之前為止。
他極不願承認自己已被她的一舉一動所影響,可卻不得不承認這是個事實,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事實甚至更加的明顯,這對他來說絕對不是個好消息,只是個危險的開端。
懊死!他該怎麼處置她?該怎麼應付她?該怎麼將她逐出心頭?該怎麼堅守那岌岌可危的冷硬心防?不,應該說該怎麼復原那已經淪陷的缺口吧……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有任何的心湖波動,更不可能激起他任何的情緒變化。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耶律齊大感困擾,仿佛困獸般的掙扎著,卻總無法理出個頭緒,只能用憤怒取代惶恐,掩飾住那帝王所不該有的脆弱。
「啟稟皇上,霞貴妃求見。」忽地,守在書齋門外的侍衛大聲稟告著,打斷了耶律齊紛擾的思緒,將他拉回了現實。
她來做什麼?耶律齊不耐煩的道︰「宣。」
門外隨即響起侍衛召喚著霞貴妃的聲音,沒過多久,霞貴妃已經搖擺著臀走進書齋,嬌聲道︰「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福。」
「起來吧,有話快說,說完快走。」耶律齊寒著臉道,讓霞貴妃大感無趣的撇了撇唇。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日理萬機,沒有多余的時間理會臣妾,不過,自從上回您擺駕朝霞宮後也有好長一段時日了,臣妾也會感到相思寂寞呀。」她語帶哀怨的抱怨著,試圖引起耶律齊的憐惜之意。
可惜,耶律齊非但沒有任何體貼的話語,甚至連面容也更加冷若冰霜,「你就是來跟朕說這些廢話的?滾!」
霞貴妃霎時花容失色的跪下請罪,頻頻求饒,「臣妾知罪,臣妾哪敢因為這點小事便煩擾皇上,請皇上恕罪。」
皇上變了!以往她雖然也知道皇上從未將心思放在她們這群後宮嬪妃的身上,可盡避無心,皇上卻總會任著她們嬌嗔佯怒,增加生活情趣,然而現在他非但不再召喚任何嬪妃陪宿,甚至連看她們都嫌懶嫌煩。
可惡呀!一切都起于那個鬼郡主的出現,皇上或許尚不自覺,可她可看得清清楚楚,皇上準是給那個狐狸精給迷去,才會這般反常,連朝都不上了。
都是那個女人!
「怎麼不說話了?既然沒其他事稟告,就跪安吧。」耶律齊甩甩袖,轉身背對著她,表示結束的意思。
「等等,臣妾尚有一事未稟,相信皇上對這件事一定會很感興趣的。」霞貴妃趕緊開口,想吸引住耶律齊的注意力。
丙然,耶律齊又緩緩的轉過身,不過瞅著她的目光卻是更加的淡漠與不耐。
「皇上,是有關護國郡主的事。」她忙說出重點,以免又遭受斥責。
「她?」耶律齊的眉頭攏緊,沉聲道︰「說。」
「是。」霞貴妃受到了鼓勵,話匣子馬上大開,一口氣道︰「那天臣妾‘不小心’經過內院廂房,‘無意間’听到那個女人的屋中有交談聲傳出,所以便特別駐足留意了起來,沒片刻,突然便見到一個男子躍窗奔離,臣妾大感事有蹊蹺,連忙追趕上前,結果……結果!」
「結果如何?」耶律齊的牙齒隨著霞貴妃的?述而逐漸咬緊,頸邊的青筋更是不可遏制的暴跳著。
霞貴妃瞥了他一眼,整個人霎時嚇得冷汗直冒,她從來沒看過皇上這般震怒的模樣,「結……結果臣妾發現,那個男的竟……竟然是……是韓仲謀。」她顫抖著聲音,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
隨著霞貴妃的話聲落下,一陣木材的碎裂聲隨之響起,震驚了屋外的侍衛,紛紛沖進房內保駕,不過在瞥見房內的景象時又趕緊退離,避免遭受池魚之殃。
「皇、皇上……」霞貴妃驚恐的瞥見被耶律齊擊碎的桌面,訝異于他外泄的狂怒情緒。
「滾!全都給朕滾──」耶律齊的雙眼閃著紅光,瘋狂的將霞貴妃推到門外,激動的摧毀房內任何一樣可以打爛的東西,掃落了滿地的書冊。
一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憤怒得失去理智的感覺,她所掩護的,竟然會是他視之如友的韓仲謀?他的總知漢兒司事?
一抹疑雲緩緩的在耶律齊的心中擴散彌漫,他們兩人都是漢人,難道真會私通密謀,將本國的機密傳回汴京去?
懊死!望著一室的狼籍,他的脖子仿佛被人緊緊的掐住般,窒悶得令他無法喘氣,弄不清楚是韓仲謀的背叛令他痛心,抑或是他與她的私會讓他妒忌?他惟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堂堂一國之君主,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那兩個奸夫婬婦的。
奸夫婬婦?耶律齊被閃過腦際的形容詞給震住,胸口又開始擰痛了起來……
「喂,別忘了把幾上的灰塵給擦拭干淨,我可是最見不得一點髒的,還有,你的眼楮瞧不清楚,可得特別小心,不要打破了任何一樣擺設,知道嗎?」雲大娘端坐在椅上,指揮著挽袖勞役的壬冬墨,擺明了故意不讓她好過的意圖。
壬冬墨默默的點點頭,頭也不?的仔細擦拭著屋內的每一樣擺設,她不會讓雲大娘有任何借口責?她的。
「啐,老是要提點你,主子跟你說話你就得應聲,你這樣無聲無息的點點頭是什麼意思?心腸狹隘點的,還以為你在心里罵著怨著,說咱們刻薄你了。」雲大娘不悅的搖搖頭,對這個屢教不會的木頭人已不再抱持任何希望,甚至還厭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