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昨天備妥的新聞帶有幾卷遺失,如果午間新跟聞調帶,恐怕會來不及剪輯。」他煩躁的爬亂一頭短發。
「你們別急,讓我想想。」尹水瀲語調鎮定冷靜,隨後自返進私人辦公室,關上門後,背倚門扉,她的堅強垮下,心慌意亂在此刻才全然涌現。
求救無門,麻煩卻接踵而來,她雙掌覆面,失去主張,從未如此手足無措。
「你還在猶豫什麼?」一個小女孩跳下她的辦公桌。
尹水瀲抬眼,愕然呆住,「你!」她皺眉,是那夜請她試吃幸運餅干的小女孩,「你怎麼在這里?」
「呃……這不是重點啦!」小女孩趕緊轉移話題,生怕這毫無浪漫細胞的尹水瀲會叫警衛來逮人。小女孩仰頭望她,「你遇到困難了,對不對?」
「是沒錯……」她愣了愣,仍是一臉狐疑地盯著小女孩,「你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你是訪客的小孩嗎?還是……」她記者的直覺冒出頭。
「喂!你很多疑耶,就跟你說那不是重點嘛!」小女孩跳上椅子,雙手叉腰,不滿的咆哮,猛地吼得尹水瀲住口,她淘氣的偷笑,嘿嘿,果然要霸道一點才有效。
「你找不到人來幫你,怎麼不告訴爵煒呢?」小女孩劈頭就問。
尹水瀲一愣,唇瓣微啟,小女孩小小手掌卻立刻捂住她的口。
「拜托你別再問我怎麼知道爵煒,這根本無關緊要。」小女孩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這女人真難搞定。重點是你怎麼不向他求救呢?他一定會幫你的埃」見尹水瀲蹙眉,小女孩靈黠地眨眨大眼。
「你不相信他?」小女孩又猜,「你還認為他別有所圖?」不可能啊,她應該清楚爵煒有多優秀,不會圖她什麼的。小女孩奇異地盯著她,尹水瀲則撇開臉,抿著唇緘默。
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個人獨立慣了,要她向人示弱,實在難以啟齒,光想像就感覺難堪。
「原來如此。」小女孩捕捉到她這一秒的心思。「這有什麼難開口的咧?」唉,這女人真別扭デ!小女孩轉身取來尹水瀲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幫她撥號。
毫無心理準備,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手機那頭冒出爵煒的聲音。
「喂?」
小女孩聳肩,將手機塞到她手里,尹水瀲掙扎兩秒,才勉強開口。「是我。」
「好稀奇,你主動找我。」他聲音听來很愉快。
「唔。」她虛應。
「怎麼了?」他笑道,「你的舌頭被貓咬掉啦?」
「沒事。」她吸了口氣,還是說不出口,「我按錯鍵,抱歉打擾了。」她立即想切斷通訊,小女孩看了差點沒昏倒。
「等一下!」他急促喊住她,听她的口氣就知道她有事,「到底怎麼了?」他問,不似之前的輕松嬉鬧。
尹水瀲沉默良久,始終說不出口。
他又問︰「你不說嗎?」他平時很溫柔,但此刻卻很嚴厲。
「我……」尹水瀲不知從何說起,而他則耐心候著。
門外制作人咆哮痛罵,蘇琪緊張瞎忙,杜菁菁害怕的四處亂竄。
尹水瀲手指握緊手機,陡地心緊,他的聲音令她軟弱,她嗓音緊繃的吶吶吐出一個字,「我……」手機那頭的爵煒赫地凜容。怎麼一回事?她听起來快哭了!
「手機里說不清楚,你等等,我馬上去電視台找你。」爵煒急促的截斷她的話。他心疼死了,是哪個王八主子敢把她惹哭?
斷了訊,尹水瀲傻傻地盯著手機,結果她什麼都不用說,他就已經心急如焚。
「爵煒很緊張你呢!」小女孩笑的洋洋得意,微揚的眼角有股超乎年齡的世故,「這下你信他了吧?」
尹水瀲怔忡,才一轉瞬,小女孩即刻不見蹤影,沒幾分鐘,爵煒便領著海堂荻與莫寇不顧警衛阻攔的闖進ChannelFirst的新聞部辦公室。
「我來了。」他狂妄張揚地微笑,不羈放肆得像個海盜,「你還是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唇角掛著慣有的壞壞笑意,眼神卻很深情。
尹水瀲深吸一口氣,說不出那種被寵愛、被心急、被呵護的心情,她不過打了一通電話,什麼都沒說,他卻趕來,她胸腔熱烘烘,從沒如此被照顧。
「天大地大也沒尹水瀲大。」莫寇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剛剛我們中斷的那筆交易,少說可以買下十幾二十幾個ChannelFirst。」
「你再抱怨下去,小心下次就不只是從車里被拋出去嘍!」海堂荻好意提醒,畢竟爵煒的交通工具種類多得很。
莫寇趕緊噤口,小心翼翼的瞄向爵煒,端詳他的反應,幸而他此刻無暇理會其他人,因為他全副精神皆放在尹水瀲身上。
他傾听後點點頭,並提出建議,最後,尊重她的決定。
「行。」爵煒揚眉,「人我會幫你找齊,他們將隨意任你分派。」
海堂荻與莫寇有默契的頓時動員起來,不到一小時,比原記者更專業的眾多高手集結,尹水瀲立刻精確冷靜的分派工作,爵煒當她助手,時而補充協助。
「哇!他們兩人真是好有默契啊!」葉哲偉嘆道,就連神經大條的他也感受到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氣氛。
「組長好幸福喔!」杜菁菁羨慕的雙手交握置胸前,「真希望也能有個帥哥這樣幫我、寵我。」
啊!海堂君,她眼神夢幻地凝望海堂荻。
蘇琪咚地一記爆栗,敲醒杜菁菁美夢,「少做白日夢了,多做事啦!」
傍晚七點,比平常更具水準的采訪帶堵住了制作人聒噪叨念的嘴,而爵煒只需一句話,JFT嚇得魂飛魄散,解雇那些從ChannelFirst挖來的記者。
「組長,抱歉,我是一時財迷心竅……」「組長你也知道,人往高處爬嘛!」
鎊式的理由借口,尹水瀲照單全收,讓底下記者全數回籠。
「真可惜,讓你安全過了這一關。」郝瑟郎陰惻惻地諷笑,「但我眼楮雪亮,你要敢再犯錯,我可是有實質理由可以開除你的。」
沒搭腔反駁,尹水瀲覺得好疲憊,不只是身體、精神上的疲憊,還包括她的心靈,長期以來,工作是她的生活重心,而今,她卻感覺遭受背叛。
她的嚴謹被解讀成苛刻,認真的態度形同酷刑,所以同事避難似的逃離,她的全心付出只換得上司無情對待,到頭來她像是一則笑話。
那晚,尹水瀲發了場斑燒,昏昏沉沉中,她隱約听到一個暴躁的男聲不停咆哮。
「馬上讓她退燒,我說馬上,你听懂了沒有?馬上!」爵煒扯高醫生的領口,嚇得醫院立刻派出幾名權威醫生醫治尹水瀲的小小發燒感冒。
「戀愛真會讓人智商貶低。」海堂荻悠悠然下結論。
尹水瀲燒得渾身發冷,但有一雙結實的手臂始終緊擁著她,熨燙的大掌不停撫模她冰冷的臉頰,她感覺安全,仿佛回到渾沌初始,浮沉在母親溫暖的子宮中。
「沒有人……沒有人需要我……」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沒,可酸澀的雙眸卻浸濕了,她一直認為自己堅強,沒有克服不了的難關,但此刻,她卻像個孩子不停撒嬌。
然後,她耳邊傳來一陣嘆息。「你知道,人是都向錢看齊的,那些記者跳槽不全然因為你,多半是為錢,畢竟高薪誘人。」他仿佛知道她的難堪、她的傷心。
「你一直做得很好,冷靜沉穩,今天的危機也是由你化解的,不是嗎?」他溫醇低沉的語調安撫著她,「你很稱職,要不然蘇琪、杜菁菁早就跟著一走了之了,他們需要你,你是一個很棒的領導者……」沉重的枷鎖在這一刻解月兌,她腦中忽然清醒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