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時她被他瞎捉弄而氣得半死,可是,她以為那是他不想暴露弱點,而刻意用玩笑掩蓋。
難道不是嗎?
「當然是唬你的。」極西連一個眼神都做得給她,顯示她迭聲的質問多麼無意義。
他騙她,不,這不算新聞。試圖騙她的人何止成千上萬,可是她居然上當了,信以為真,連槍都丟了,這才是新聞。
「你在耍我!」紫芙拳頭握緊,緊得指甲深掐進手心肉。
「是你先開始的。」極西慵懶的閉起眼,眼皮掀都沒掀,「別忘了,是你脅持我上車,是你選擇到酒莊,也是你決定相信我,而把槍丟了。」
他字字句句冷嘲熱諷,紫芙全然無法反駁。
「說的好。」她口氣如冰,「一切是我咎由自取。」
他是個卑鄙、陰險、狡詐的小人,那又如何?總好過她愚蠢、無知,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鈔票!
「冰川先生打算如何處置我?把我送回匈牙利嗎?」她緊繃的問道,聲音里全無半點情緒。
極西瞟了她一眼。
「不。」他輕輕吐出一個字,面無表情,「昆德拉已經把你賣給我了。」
他的話如同閃電雷極朝她一頭劈來,讓她全身僵硬。
「什麼意思?」
「我是惡名昭彰的拍賣者,你是我的所有物,你來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他冷漠得像是他們在談論無關緊要的事。
紫芙瞅著他,他的表情如同他的聲音一樣冷酷無情。
這是那個備受葛老夫婦呵護的小男孩嗎?這是那個啜飲著白酒傾訴心事的男人嗎?
「想知道我是怎樣教訓昆德拉的嗎?」紫芙忽道。
極西警戒的看向她。
她冷不防的一腿劈來,極西伸手想抓她,卻撲個空。
紫芙縴細窈窕的身段滑溜得像條魚,翻身向前座,她一手握住倫思的領帶往下拉他的頭撞方向盤,一腳用力踩在剎車上,另一手推開駕駛座旁的門。
倫恩試圖阻止,她冷一笑,手肘屈起奮力撞擊在他男人最脆弱的所在,倫恩痛得哇哇哀叫。
「我就是這樣讓昆德拉絕子絕孫。」她朝著後座對她伸出獵捕的手的極西笑言,「有機會讓你也試試。」語未隨即杏影無蹤,她已經滾身下車,極西再次撲個空。
他想追,但方向盤無人操控,他只好向前,擠開倫恩,穩住行進得歪七扭八的車身,沒想到剛才的緊急煞車讓後方的車子反應不及,猛地往前追撞,後方一個施力,輪胎在雪地里打滑,車子再次撞上路邊大樹。
轟然一聲,比昨天更大的火花乍現,兩台車子冒出的煙霧沖天。
冰川極西踹開門下車,憤怒讓他的表情冷若冰霜,憤怒讓他吼叫的口氣像是要殺人似的,「倫恩!」
倫恩連滾帶爬的下車,「杰、杰……不、不,老板。」
「你可以再慢一點。」極西陰森森的逼視著他,「再遲鈍一點。」
他討好的笑。「請吩咐,老板。」
「把附近所有交通要道守住,這點你辦得到吧?」
「當然沒問題。」倫恩膽戰心驚的比了個OK的手勢,小心翼翼的問︰「老板,你要親自去追啊?」
「難道你去追嗎?」極西冷笑反問。
「不!」那凶婆娘,他求他去,他還不肯咧,「請,請追。」
「再給你一個任務。」極西拿了把槍上彈匣,口氣低沉嚇人,「不
避她的代號是紅澄黃綠藍靛紫,給我查出她的真名。」
倫恩屏息咽口水,連退三步。
極西冷笑,「辦不到?你就會知道白自己的下場。」
※??※??※
泥地上,松針和雪漬在她腳下扎扎作響。
紫芙氣喘吁吁的奔跑著,腳傷未愈,還尚有疼痛,但是她顧不得這許多。
羅伊是不會派人救她的,她必須自己想辦法。
這次的任務屬于機密,原本羅伊是屬意極北去做,但是極北已經完成他最後的任務離開,結果就落到她身上。
要是昆德拉遇上的是極北,怕不被他挫骨揚灰了,還能害得她如此狼狽嗎?居然把她賣了,他以為他是哪根蔥、哪顆蒜!
最該死的是冰川極西,他和極北不是兄弟嗎?怎麼長得南轅北轍,就連個性也大不相同,簡直是陰狠毒辣堪稱世界第一——
不!最該死的是她。
紫芙忿忿踢開擋路石子,她渾身顫抖,感覺全身的血液在沸騰,肌膚在發燙,心髒的跳動緊繃而不堪一擊。
她居然會同情他、相信他,融化在他制造出的一場戲里。
居然會以為他和自己有類似的遭遇,居然對著淒美的夜投降,就算她是個女人,她又怎能?!
殷紫芙,你白混了這些年,一個羅伊還教你學不乖嗎?
如果不是羅伊掌握了她的弱點,以條件交換,她犯得著招惹這些亡命之徒,犯得著如此賣命!
她早就可以帶著母親遠走高飛,躲到一個無人聞問的鄉村過生活,她渴望的難道不是如此嗎?
風聲在耳邊呼嘯,淡淡花香隨之浮泛在她頰上散發,一如昨夜二如他低沉強山口壓抑的敘述——
一個壟起的樹根絆倒了她,她狼狽向前撲倒幾尺,發髻落地,如瀑秀發掩蓋視線,鞋子跌掉了,旗袍刮破了。
雪漿隨勢滑向前方,嘩——一大塊雪片崩裂開,露出垂直的峭壁,舉目望去,底下是幾十丈深的峽谷。
「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極西的聲音突兀的從她身後響起。
天,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我有眼楮,不用你提醒!」紫芙一身濕,又是雪又是泥的爬起面向他,「怎樣?現在又打算唱哪出戲來哄騙我?」她咬唇一甩頭,該死!她怎會說出如此情緒化的語一言。
她看向他的眼神既憤怒又迷惑無助,他全身的溫度像是又降低了十幾度,但是他斷然拒絕承認。
「倒不必。」他表情一派閑適,「我只要將你送到暗黑拍賣會就行了。」
「哦,是嗎?」她發出刺耳的笑聲,「敢問我值多少錢?讓冰川先生如此大費周章布局,請來臨時演員還租了莊園,陪我磨了一夜——」
冰川極西面無表情。
「你為什麼不直接抓我?」
「因為……」他從喉嚨里逼出聲音,「很好玩。」
「很好玩?」紫芙像是被踩了一腳,怪叫了起來,「那麼現在不好玩了,你打算把我賣了?」
「正是如此。」他干啞的回答。
紫芙覺得全身血液瞬間逆流在心口結冰,所以她也結成冰塊,眼前的景物恍惚得不切真實。
他說,很好玩?
為什麼,她的胸口會如此疼痛?
為什麼,她的腦袋會無法思考?
紫芙節節退步,而她的背後是懸崖峭壁,極西覺得自己的心跳隨著她的步伐越來越慢,甚至快靜止了。
「你做什麼?」他喝叱。
紫芙輕笑,「游戲結束了,不是嗎?」她深吸一口氣,眼皮合上,縱身往後仰躺。
銀白色的雪地上,她急速下墜,宛如一抹紅色印記,宛如輕舞飛揚的彩蝶,極西的呼吸靜止,奮不顧身的往前撲,張口怒吼——
「紫——」
第五章
咱咱咱,小女孩使勁的拍著鐵門,乞求的睜大眼望著從門縫里透出的光線,那說明了門的那一頭有人,而如果里面的人大發慈悲,也許她和爸爸這一餐就不用挨餓。
「許阿姨,我求求你,給我一些飯菜好嗎?」小女孩停止了拍門,髒兮兮的手指不停的統弄著對她而言過于小件的洋裝裙擺。
「許阿姨,拜托你,這是最後一次了,請給我一些飯菜好嗎?」
洋裝的蕾絲邊月兌落,油漬沾滿了裙面,小女孩披頭散發,一雙眨巴眨巴的眼就快垂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