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晨星還想為自己抗爭一番,听了他的建議一想,他都做了這麼大的讓步了,自己也不好再固執己見,她輕輕一點頭︰「……」
「對不起,打個岔!」
兩人同時掉頭望向說話的人——正是引起兩人「熱烈」討論的主角莊百依,她一手倚在門框上,極具趣味地打量他們。
「我有話要說——」他們兩人在走廊上旁若無人的高聲喊叫,全傳入莊百依的耳里,她對他們招招手︰「你們先進來再說。」
她可不像他們喜歡在大庭廣眾下發表意見。
「晨星,我不需要你搬來來陪我,我也不打算搬到你們住的地方去。」莊百依伸手阻止湯晨星插嘴。「我不會再為任何男人傷害自己,我不想再依靠男人來過日子,我已經決定好了——等我存夠了錢就出國去念書。」
「百依——」
「晨星,我說的都是經過我仔細考慮過的,絕不是一時沖動。」莊百依握起她的手誠摯地說︰「你不要再替我擔心了。」
「如果你真的想出國去,我存了些錢可以先借給你。」
莊百依搖頭說︰「你的錢自己留著,我們都是無依無靠的人,說不準什麼時候需要用錢;出國念書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要花上好大一筆錢,我想努力工作幾年,經濟上無後顧之憂後再去。」
※※※
一進門,湯晨星反身跳上杜聰文高昂的身軀,給了他一個啵啵作響的吻。
杜聰文結實地接住她往下滑的身子,鼻尖頂著她的頸項處咕噥問︰「我做了什麼?能得到這麼棒的獎賞?」
「謝謝你。」湯晨星在他發頂印上另一個吻。「百依都告訴我了。」
「告訴你什麼?」杜聰文警覺地瞇起眼,舉高湯晨星,好看清她的表情。
「你幫助她出國念書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要不是今天在機場,莊百依臨上飛機前偷偷地告訴她,她還被蒙在鼓里納悶——百依如何在一個月內申請到加州大學的獎學金、安排好出國事宜?原來是他替百依支付了一切費用——學費、食宿費用,連旅費都是。
杜聰文倏地放下她,背過身,不悅地說︰「我叫她別告訴你的!」
「我不懂——你做的又不是壞事,為什麼怕我知道?」
「我不要你因為這件事生氣。」
「我怎麼會生氣?我很感激你為百依做的一切,那——」
「我做的事不值得你感激!我幫助她出國念書,完全是出于自私,我不要她霸佔你太多時間。」杜聰文氣悶地轉身面對她。
「什麼意思?」她疑惑不已。
「我知道你想多找一份打工幫她存出國費用,我接到家教中心打來的電話。」他干脆全盤托出。「他們提供的工作統統被我回絕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她還在想,怎麼家教中心一直沒跟她聯絡。
「最近你常常去看她,根本沒時間陪我,要是再多兼一份工作,我更不可能見到你,所以,我決定一勞永逸把她送走。」他口氣中有濃濃的不滿,像個搶不到糖吃的小孩。
湯晨星听了覺得啼笑皆非,這個杜聰文,處理事情的思考邏輯真是自我獨裁得很,但他所做的都是為了她,又讓湯晨星怎麼也生不起他的氣。
她無奈嘆息︰「你不能老是這樣跋扈獨裁,有問題應該提出來一起商量,不應該獨斷地替我作主,我不喜歡這樣——」說完,她一甩頭不理他,想給他個教訓。
杜聰文從後方環住她的腰。虛心地說︰「你不會真生我的氣吧?我不敢保證一定,但我盡量改,好不好?」看湯晨星仍僵著身子沒軟化的跡象,他大聲嘆氣,困頓地說︰「你不覺得,我自從認識你以來改了好多了嗎?以前我從來不曾為人費過這麼多心思,拼命壓抑自己的脾氣,遷就……」
「如果你後悔認識我,現在還來得及——」湯晨星采硬姿勢道。
杜聰文突然粗魯地轉過她。緊張地盯著她說︰「你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放棄我!我真的有決心要改,只要你再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成為你理想中的情人、理想中的丈夫!你一定要……」
湯晨星動容望著他誠摯流露的真情,不曾有人這樣無保留地愛她——她上前擁抱他︰「你不要這麼緊張,我只是跟你開開玩笑,對不起啦!對不起——」
「你沒在生氣?」他愕然住口,雙手自動環上她的背。
湯晨星貼著他的胸前搖搖頭︰「不管你的動機是什麼,我都要謝謝你為百依所做的,讓她這麼快就能實踐自己的夢想,那對她有很大的意義,謝謝你!」
杜聰文渾沌了一會兒,腦筋才開始運作︰「既然你這麼感謝我,我可不可以有個要求?」
「你說吧!」
又來了!湯晨星躲在他懷里偷笑,他又要求婚了!她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每一次都被她駁回,但他還是不放棄努力,逮到機會就提出來挑戰她的意志。
他清清嗓門說︰「你願不願意……跟我……」
「鈴……鈴……」殺風景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
「我去接電話。」
湯晨星松開他的手,杜聰文懊惱地低咒——
「喂,我就是——」她臉色忽然大變,吞咽一下說︰「你確定嗎?嗯,沒錯……嗯。就這樣——謝謝你。」她恍惚地放下電話,呆立不動。
「怎麼了?是誰打釆的?」杜聰文關心地上前。
湯晨星茫然的眼神中有些許驚慌,她囁嚅道︰「他們找到她了!」
「誰?誰找到誰了?」
「征信社的人找到……我媽媽了!」
「欸!」杜聰文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他以為湯晨星是個孤兒?
※※※
杜聰文牽著湯晨星冰涼的小手下車,停在一棟三層的高級別墅前——
「還是算了,我不是真的想見她——」她難得出現猶豫。
「如果你不想見她,就不會花錢請征信社調查。」他理智地回答。
謗據湯晨星收到的征信社報告——拋棄湯晨星的那個女人名叫趙美華,二十年前,在酒店賣唱維持家計,生下湯晨星不久就離開酒店到台北去了。她到了台北以後改了名字叫趙宜珊,初時仍在酒店里賣唱,後來不知為了什麼到一家公司去當職員,不久就跟公司經理李良友結婚,兩人育有兩子一女。
「我要回去了。」湯晨星突然咕噥一聲。
杜聰文扯住她,不讓她臨陣月兌逃︰「既然都到了,就進去瞧瞧吧!」
他徑自按了電鈴。
一個中年的婦人出來應門。有禮好奇地間︰「請問你們找誰?」
「趙美華——不,趙宜珊女士。」杜聰文自然顯出高傲的氣勢。
「我們太太?」中年婦人露出訝異神色。
「她在不在?」杜聰文冷硬的嗓音夾著一絲不耐。
「在,請進——」中年婦人不敢得罪他,立刻請他們進去。
湯晨星幾乎是被杜聰文硬拖進去的,她被杜聰文箝住腰間動彈不得,只好乖乖地坐在他旁邊。
「呃,請問兩位貴姓大名。我好通報太大。」中年婦人送上茶後問。
杜聰文命令道︰「告訴她我們是從聖德育幼院來的,想跟她談談二十年前的事。」
「我們不該來的……」湯晨星打量四周的陳設道︰「不該這樣打擾人家的生活。」
「既來之,則安之。」杜聰文不在意地拍拍她的手。
「或許,她根本不想——」听到有人下樓的聲音,湯晨星忽地屏住氣。
「對不起,我們太大說她沒听過聖德育幼院,也沒興趣見兩位,請你們回去。」來的是剛才那位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