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湯晨星堅持不收杜聰文付的薪水,仍然到先前工作的兒童才藝班打工,回來還替他做些家務,讓他過意不去。他自小就有佣人照顧。對家事一竅不通,頓時發覺自己幫不上忙,可是,又不願意讓外人介入難得的兩人世界,因而讓他心懷愧疚。
雖然他在音樂系上課,可是,一個禮拜只上八小時課,時間比湯晨星空余多了。他試著從簡單的事務著手,譬如︰把衣服放在洗衣機里;買一堆花回來裝飾家里,讓湯晨星一進門還以為到了花店;湯晨星洗碗時跟在她旁邊擦碗盤……
昨天他突發奇想,想趁她打工回來前為她做頓美味的晚飯。他興匆匆地買了幾本食譜,又到超市大肆采購,帶回了可喂飽一軍團的食物,摩拳擦掌地打算一顯身手。
沒想到做一頓飯買下容易!費了半天的工夫才把材料準備妥當,正式點燃瓦斯爐火——先是炒青菜,炒了半天,他還是不確定熟了沒有,放在鍋里燜到顏色變黃了,他才恍然大悟青菜早熟透了;接著邊煎魚邊熬湯,攪得他手忙腳亂,最後,魚燒焦了剩下形狀完美的魚骨頭。一鍋湯也燒干了,佐料都黏在鍋底。他想沒關系,還有一只雞,把雞用錫箔紙包好放進烤箱,這次,他怕有閃失一直拿張椅子坐在烤箱前守著,坐著坐著就打起瞌睡來了,等他一場好夢醒來,香穌的烤雞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烏骨雞」了!
湯晨星回到家一開門,迎接她的是一屋子的燒焦味和一團混亂的廚房,罪魁禍首垂頭喪氣地坐在廚房里,不敢相信自己的手藝這麼差。她婉言安慰他,挽起衣袖收拾好殘局,打開飯鍋打算做個簡單的炒飯,赫然發現——他忘了按下「煮飯」鍵;更絕的是,他竟然用內鍋洗完米後,連米帶水地直接倒進電飯鍋里!
他對生活常識的低能程度,真是讓她開了眼界——湯晨星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事,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翹起。
「你又在取笑我。」杜聰文不滿地盯著她揚起的紅唇。
「不可以嗎?」湯晨星俏皮昂頭地問。
杜聰文趁著紅燈,突然放開她的手,伸向她的腦後將她摟向自己,快速地吻她一下退後,看她猛抽口氣說不出話,紅潮倏地自頸項處爬上柔女敕的臉頰上,他得意一笑。又把頭湊過去吻她,這次他停留較久的時間,仔細品嘗她的滋味、吸吮她因驚訝微啟的唇片與她口息相交,需索地以舌撥弄她的……
「叭!叭!叭!」綠燈亮了,後頭的車輛不耐煩地按著喇叭,杜聰文戀戀不舍地放開她濕潤紅艷的唇,開動車子。
湯晨星腦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他竟然在大馬路上吻她;而自己也毫不抵抗地迎合他!
杜聰文又伸出巨掌,握住她不安扭動的手,戲謔道︰「歡迎你多多取笑我,好讓我有機會再吻你。」
※※※
「我到機場去接我的經紀人。」杜聰文敲敲湯晨星開著的房門,吸引她的注意。「然後回來接你,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飯。」
湯晨星從書桌而回過頭來︰「你們自己去吧!待會兒我也要出去。」
「去哪里?」
「跟同學做小組項目報告。」她又埋首在書堆里。
「同學?」杜聰文警覺地瞇起眼問︰「里面包括那天我看到的那個男同學?」
湯晨星解釋過吳耀漢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可是,杜聰文對他還是很感冒。
「嗯,我們就是約在他家。」湯晨星沒有防備地應著。
杜聰文擰眉站在門口思索半晌,沉著臉走開——
六點多了!湯晨星一看表,發現時間過得真快,趕忙起身打算到廚房去隨便弄點兒東西,意外看到杜聰文還在家
「你不是要到飛機場去接人?」
「我讓司機去了。」
「等一下,你不是還要再陪你的經紀人出去吃飯嗎?」湯晨星奇怪地看他一眼,打開冰箱拿出昨天的剩飯。
「我叫司機直接送他到飯店去,明天我再去看他。」
「為什麼?」她炒著飯。
杜聰文小聲嘟嚷著︰「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同學家。」
他愈說愈小聲,湯晨星听見了前半段,訝異地回頭︰「我?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杜聰文又嘟嚷一聲。
她渾然不覺杜聰文內心的波濤洶涌,端著炒飯到飯桌上自顧自地坐下。
「我也還沒吃飯。」杜聰文垂涎地看著冒熱氣的炒飯,自動自發多拿了一副碗筷過來,在她對面坐下。
「你為什麼不出去吃?留在家里跟我搶炒飯吃。」湯晨星嘟著嘴問,勉強把飯分給他一半。
杜聰文回避她的問題,一口接一口地吃著飯,心里算計著,侍會兒怎麼找借口送她去。
湯晨星吃完飯,跑回房間拿了東西,匆匆走向大門︰「麻煩你了,順便幫我洗一下碗,我得走了。」
「我送你過去。」杜聰文緊跟在她後面。
「不必了。」她穿上鞋,杜聰文不顧她的反對跟在她後面。「你真的非送我不可?」湯晨星再問一次,不懂他為何變得這麼雞婆!
杜聰文堅定地點頭︰「反正我在家也沒事。」
湯晨星納悶思忖︰他怎麼怪怪的?她懂了!她明眸溜溜一轉︰「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湯晨星帶頭走進電梯,按了一樓的鍵。
「我的車在地下室。」杜聰文提醒她。
「你不需要開車就能送我到吳耀漢家。」湯晨星雙眼閃爍慧黠的光芒。
「為什麼?」杜聰文狐疑地問。擔心湯晨星捉弄他。
「跟我走就知道了。」
湯晨星拉著它的手走出電梯,出了大廈右轉,走不到十公尺,停在另一棟大廈前,戲劇性地一擺手說︰「吳耀漢的家到了。」杜聰文吃驚的表情讓她開心笑了。
「你不早告訴我!」他刻意板起臉指責她。
「你又沒問。」她反駁道。
其實,她自己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昨天吳耀漢告訴她住址時她也嚇了一跳,兩家只差了六個門牌號碼。
湯晨星伸手按了大樓的電鈴,朝對講機︰「是我,湯晨星。」等門開了,她扭頭對杜聰文說︰「醋缸先生,請你九點準時來接我回家;天這麼黑,我可能會找不到回家的路。」說完,對表情尷尬呆愣的杜聰文狡滑一笑,關上了門。
杜聰文瞪著關閉的門半晌,忽然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又被她給耍了!
第八章
第二天晚上。
杜聰文請他的經紀人Mario.Montuori,在他下榻飯店的西餐廳吃晚飯。
Mario.Montuoril是西班牙裔的法國人,已近中年,留著滿臉絡腮胡,圓滾的啤酒肚頂著桌邊,仍不放棄大啖美食的機會。
Mario啜一口高腳酒杯中金澄的美酒,以英文跟杜聰文交談︰「James,你真不夠意思,突然決定待在台灣也不事先通知我,害我被英國國家音樂廳的Mr.Bosen責備了一頓。現在延到二月底,你一定要挪出時間來;這次要是再失約,老哥我在這個圈子可就混不下去了。」
杜聰文不置一辭地任他夸張地訴苦。在國際樂壇,誰敢不買金牌經紀人Mario.Montuori的帳,他手中握有數張音樂界的王牌——世界第一女高音、男高音、小提琴名家,幾個知名的室內樂團等等。
「James,你九月在維也納做完音樂會即馬上回台灣,所以不知道傳播媒體給你取了一個新封號叫——‘鋼琴大帝’。以前我還擔心你老是不甩那些媒體記者,他們會封殺你,沒想到反而增加了吸引力,讓他們爭相報導你的消息,有實力就是不一樣。」Mario在商言商,三句不離本行,他看杜聰文意興闌珊,換個話題又說︰「我真想看看那個吸引你橫越半個地球的女士,你怎麼不帶她過來讓我們見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