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了。孟師堯不懷好意地告訴自己,他要的女人就是像她這樣干千淨淨如同一張白紙,不知江湖危惡,不擅爾虞我詐,性靈純潔得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又有一份必須全心投入的工作,于是能放縱他恣意任為,繼續在情海中放浪行骸。
他倆在九號碼頭吃完簡單的午餐,喝完了兩杯香醇濃烈的咖啡,天色已然轉暗。
「到河堤上走走。」孟師堯心里別有盤算地問。
「好。」在跨上—個階梯時,樓琳不小心腳絆了一下,雙手本能的抓住孟師堯以穩住身子。
這一抓就再也月兌不了身了。他緊緊握住她的柔荑,掌中的溫度快速傳達至她嚴重欠缺情潮沖擊的心扉,令她不由自主地一陣翕動。
孟師堯讓她在一處綠草旖旎的堤岸邊坐下,欣賞日落昏黃及如星辰般的漁火點點燦亮。
「吳恆告訴我,」一段沉默過後,孟師堯試探性地開口,「令堂非常憂心你的婚事?」
突然被踫觸到隱私,樓琳霎時不知怎麼回答才好。以他兩人僅僅百的交情,實在不該談得這麼深入,比較不同的是,他倆過往雖不識,卻能一見如故,恍似多年的老朋友,天南地北無話不談。
沉吟片刻,她才幽幽輕喟。「沒錯,我媽媽她巴不得用限時加雙料掛號把我嫁掉,即使今兒個我只是單純的跟你出來吃個飯,她都要懷抱無窮希望。」
「那你呢?」
「我?」這個問題教她啞口無言。
「唔,你有過期望嗎?」雖是個疑問句,但他語調中躊躇滿志。「換個方式問,你喜歡我這個人嗎?」
「喜歡嘍。」不然干嗎跟你瞎耗一整天,不過喜歡和愛是兩回事,距離談論婚嫁又更是扯遠了。
「你喜歡過別的男人?除你父親之外。」他的問話愈來愈尖銳,頗令樓琳難以招架。
「呃……沒有。」她有時真恨自己連撒個小謊都力不從心。
「那何不將我列為結婚的第一人選?」孟師堯心想,既然只是找個還過得去的女人結婚,以杜絕他母親的催逼,順便斷了趙佳敏的痴心妄想,就沒必要花時間跟這個整日埋在研究室里的呆子迂回、揣測,可以放心大膽的直問。
「那怎麼行?」她連他家世清不清白,有沒有犯罪前科,還不能確定呢。「我們才剛認識哩。」
「有何不同呢?你不也接受令堂安排的相親?」
「是沒錯啦,但,我也不可能跟個見一兩次面的人草草結婚呀。」
「你有很寬裕的時間去談一場沒把握的戀情?」孟師堯輕蔑地睨著她。
是沒有。可……
「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是個值得交往,或廝守一生的對象?不要告訴我,你在這五六個鐘頭內,已經對我了如指掌,我也不相信所謂的直覺。」
「三個理由,第一,你性情溫和,品貌非凡,並且不是個貧乏無趣的女人。其次是,我也急于找一個對象向父母交代,再者,我不認為一紙婚約能代表什麼。倘若將來我們結婚之後,你覺得我不是理想中的伴侶,不願意跟我白首偕老,隨時可以求去。」
原來如此。「我是你的權宜之計?」有點傷人耶。
「何妨換個角度想,」孟師堯把她縮回去的手再度拎回掌心,輕輕拍打著。「我們對彼此都有好感,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能夠發展為男女朋友的關系,提早結婚,只是讓彼此先解決燃眉之急,然後,我們可以放寬心,慢慢的培養感情,無論未來是喜是悲,都能以君子的方式作個了結,豈不兩全其美?」
「是嗎?感情的事真能如你所言這般雲淡風輕,瀟灑來去?」她迷惑了,空白的情愛經驗令她無從理性判斷。
「只要心志夠成熟就能夠,我相信你。」至于他自己則根本不需要煩惱,多少次聚散離合,他不都揮揮衣袖即可作別醉人的溫柔香,另尋風流快活。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考慮。」他的提議來得太唐突了,她很難在短時間內說服自己嫁為人妻。
「你的假期僅剩三天,扣掉一天舉行婚禮,還有四十八個小時可供你慢慢思量。」孟師堯把一切都巨細靡遺地算計過了。
或許從事金融投資業的關系,他很善于步步為營,很懂得利用各種形式,以遂自己的心願。
「我一生沒做過這麼荒謬又冒險的事。」樓琳啞然失笑,「我甚至不知道你的背景,今年貴庚,家住何方,府上還有些什麼人?」惟一明白的是孟師堯三個字。
「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一份詳細的資料。」孟師堯拉著她起身,漫步往回走。「我知道現在跟你求婚太操之過急,但當我知道你再幾天就要返回非洲繼續未完成的研究工作時,我就顧不得其他了。」他頓了下問︰「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你對我?」不會吧!她美則美矣,可還不到妖艷動人的程度呀。
「我對你。」他黑瞳中閃著不確定的星芒,「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原本不相干的兩個人有朝一日相逢了,便秋水長天,難分難離。」
樓琳聞言,嗤然一笑。「你說謊的本事並不高明。」
她雖然是個經常埋首研究室的學者,可,並非是個書呆子,不會連一點點閱人的基本能力和經驗都沒有。
孟師堯無言了,他定定的望著眼前這個端莊秀麗,氣質典雅但了無都會女子精明干練能力的她,居然能一言拆穿他自詡的風流倜儻,花言巧語。
「我的情意也許不是那麼的百分之百,但誠意是絕對夠的。」
「合則聚,不合則散?」這點薄弱的人際關系,她是很不能苟同的。「結婚之後,我還可以像婚前一樣專注于研究工作,不受任何約束地到世界各地勘察古生物的遺跡?」若真能如此,卻又相當符合她的需要。
「是的。」孟師堯說︰「我們可以來個婚前約定,包括不與父母同住,不生小孩,不堅持男主外女主內,家事完全交由幫佣代勞,一切開銷統統由我負擔。」
哇,那她做什麼呢?
「看來,你的確需妻恐急。」否則干嗎開出這麼好的條件。
「沒錯,有意思當我的婚姻合伙人嗎?」
打著燈籠也找不著有如此絕佳的條件的人選,她還在猶豫什麼呢?但,就這樣決定了,又似乎過于草率。
「我們是萬事俱備,只欠愛情。」而這點卻是婚姻中最重要的。
「愛情可以慢慢培養。」他說︰「我相信我的直覺。」
「直覺是不可靠的,科學才值得信賴。」樓琳糾正他的口氣,就像個食古不化的老學究。「我一生從未做過任何冒險的事,如今卻要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踏出風雨飄搖的第一步。」
「我何嘗不是?」他調侃地勾起兩邊的嘴角,綻出一彎帥氣十足的微笑。「萬一你愛上了我,硬賴著我不肯好聚好散,你說,我是不是也落人險象環生之中嚴
夸張。樓琳被他給逗笑了。
總的分析歸納,這樁婚姻似乎百利只有一害。
非洲的研究工作迫在眉睫,安吉拉教授已經打過好幾次電話,提醒她務必準時返回崗位,以期在預定時間內完成所有的探勘行程。
可,怎麼去跟媽媽說呢?
樓琳前思後想,不知不覺把目光的焦點集中在孟師堯輪廓鮮明,好看得不知如何形容的五官上。
是上蒼特地派他來為她解圍的?
「我明天一早給你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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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樓琳打了一通電話給陳明玉,向她探詢孟師堯的人格、品行以及家世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