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惹得安華和薇娜都笑了。
「你好幽默,我還一直擔心你會很驕傲呢。」薇娜這才現出和善的笑容。「你剛剛說中國,我記得你是自越南來的。」
「沒錯,我是越南華僑。」
「所以你中、越、英文皆通?」安華很快地接著問。
「呃,基本上溝通是沒有問題。」老天保佑,這兒千萬別忽然蹦出個越南人,否則她的西洋鏡就要應聲碎成一地了。
「所以你來柏林之前,不但住餅越南,還在中國大陸待過?」薇娜對她豐富的經歷充滿欽羨之情。
「是的。」她盡量輕描淡寫帶過關于自己的一切,希望這兒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餡越露越多,到最後不可收拾。
「你來就好了,」安華說,「有好多案子,我們實在忙不過來。」
「還不是克利小姐,來一個設計師她就趕走一個,都不知道什麼人才符合她的要求。」薇娜把嘴獗得半天高,以表達心中的不滿。
「小聲點。」安華才開口,忽听得有人叫喚,令他們三人皆嚇了一大跳。
「薇娜!」
「魏先生,還有別的事嗎?」薇娜對走近的魏懷軒倒是挺容氣。
「如果不麻煩的話,」可能是驀然瞟見蕭子琳和安華並肩站在一起,魏懷軒怔愕地頓了下,才說︰「請幫我帶兩份中餐回來。」
「好的,除了中餐,還要別的嗎?」
「不,不用了。」魏懷軒轉而對著蕭子琳,「你,有人照應你那就好。」
蕭子琳淡然淺笑,算是對他冷情的待客之道聊表不滿之意。
「見過克利小姐了?」
「見過了,但話還沒談完,等你們開完會再繼續。」她實話實說,倒沒有告狀的意思。
「這樣啊,那你要不要先跟她談?」魏懷軒有些驚訝。
「不用了,我們中國人說吃飯皇帝大。」一旁的安華和薇娜都被她的話逗笑了。
魏懷軒輕淺莞爾,「好,你一個小時之後回來,我保證把克利小姐還給你。」
這是什麼意思?
他和茱兒•克利莫非有不可告人的關系?蕭子琳心中暗叫不妙,待會兒用餐時她得向薇娜和安華探明,將敵我狀況盡速理清。
安華說的那家牛肉面店位于公司樓下對面的一條小巷里,店面不大,卻門庭若市,且十之八九都不是華人。
敝了,歐洲人怎麼也愛吃這味川式料理?
待蕭子琳看到端上來的湯面既沒蔥花、也沒紅嗆的辣椒時,心里已經明白了一大半,待第一口面條送進嘴里,那奇異的味道直沖鼻管,她就再也吃不下第二口。
「這不是中國人開的館子。」瞞者瞞不識,識者不能瞞。她從小到大吃了至少五百碗以上的牛肉面,深知它起碼的基本「長相」,這種牛肉面連四川的邊都沾不上。
「你好厲害,這兒的主廚的確不是中國人,是莫斯科人,不過他宣稱在中國待過十年,最好吃的牛肉面就數他煮的這種。」薇娜吃得滋滋有聲,顯見很合她的口味。
「不是這樣的,是嗎?」安華注意到蕭子琳峨眉輕蹙。「以前魏先生也來過一次,之後,就再沒來過。你一定知道其中的原因。」
懊從何說起才好呢?這趟柏林之旅是有個神聖超凡的目的,教導如何分辨道地中華口味牛肉面,則純屬意外。
「假使我一個月內沒被克利小姐解雇的話,我就煮一大鍋真正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請兩位大快朵頤。」雖然她的手藝尚比不上老爸,但這兩個洋包子該很好款待,萬一突槌,也不會太沒臉。
「好極了,」薇娜見吃眼開的說︰「你放心,我一定鼎力相助,讓你安然通過克利小姐那關。」
「很難講哦,」安華可沒她那麼樂觀。「她這陣子因為魏先生要結婚的事心情特壞,你還是小心為上。」
「魏先生結婚干她什麼事?」不著痕跡就輕易切入主題,蕭子琳不禁竊喜。
「她和魏先生相戀多年,情人結婚新娘不是她,你說有事沒事?」
「薇娜!」安華連忙制止,「不要再說了。」
「本來就是,」薇娜自認是魏懷軒的秘書,知道的當然比別人要多一些。「如果她不是魏先生的女朋友,干嗎逢年過節就大包小包的買一堆禮物送魏先生的媽媽?而且……」
「上班時間到了。」
這個安華真殺風景,話題才進入高潮,他就喊卡,害她塞滿一肚子疑問,蕭子琳暗自埋怨。
回到辦公室,她很幸運的沒等多久,就再度獲得面謁克利小姐的機會。
這回茱兒的桌上平整放著她的履歷表,上頭打著三、四個紅圈圈,不知各代表著什麼意義。
「二十二歲?二十二歲能有什麼經驗?」她的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蚊子,兩眼看都不看她,像在自言自語。
蕭子琳心想,實際上她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工作四年,算算也有一千多個日子,這樣的經驗已經彌足珍貴。不過為了扮演月宜的角色,她硬是謊報年齡小了四歲,這樣的年紀感覺上的確生女敕許多。
為了爭取茱兒的信任,她把各項經歷敘述了一遍。
「得了,得了,魏懷軒都已經告訴我了。」她忽然抬頭,問︰「你是魏懷軒的未婚妻?」
第四章
面對茱兒咄咄逼人的質問,蕭子琳慢條斯理的回答,這些問題她早早就打了月復稿。
「我祖父和魏先生的外公原是堂兄弟,後來我祖父過繼給一個姓阮的人當養子,從大陸輾轉到了越南。我父親過世以後,因家道中落,我母親透過各種關系,很努力的找到了魏先生的媽媽,請她無論如何把我弄到柏林來,我又再三懇求魏先生給我一份工作,于是乎我就坐在這兒了。」
這長串的胡扯,是她晌午听了薇娜的一番話以後,便擬好了的月復稿,當中絕口不提阮月宜和魏懷軒的婚約,以免激怒這位德國壯妞,一把將她掃地出門,或者將來利用職務之便,公報私仇,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是這樣啊。」茱兒听得一頭霧水,但怕她又長篇敘述,也不敢再往下問了,不過卻張大牛眼,在她的眉目和曼妙的上圍曲線上停佇良久。
「嗯,你明天開始來上班吧,不要穿得太暴露,我們這里是高級辦公室。」她似乎對蕭子琳緊身的薄羊毛衣很有意見。
就這樣,茱兒沒有再理會她的意思,既不問她的專業知識,也不追查她曾做過的案子。原以為面試的內容應和工作有關,她還特地連夜趕了一份報告書呢。
在她返身告退前,茱兒又說︰「明天你直接找安華,你的工作都是他在幫忙處理。」
她都還沒上工呢,怎麼就說是她的工作?
走出茱兒偌大的辦公室,天已經黑盡,所有的職員悉數離去,茱兒的秘書雲兒遞上來一大疊卷宗,要她看完了再走!
這麼多,看完不三更半夜了?明天才是她的到職日,她原本有權拒絕這無理的要求,但她啥也沒說,默默地接過卷宗,走向燈火寂寥的會議室。
不知看了多久,饑腸轆轆的她難過得再也看不下去,決定快速瀏覽一遍,就打道回府。
「你還沒走?」魏懷軒走出最里間的辦公室意外的問。
就在她開口之際,茱兒也熄燈掩們,朝他們走來。
她瞥了蕭子琳一眼便迎向魏懷軒,兩人愉快的用德語交談,直到進入電梯,都沒再注意她。
大樓外是漆黑的夜幕,遠處燈火點點,遠不如台北輝煌。
「琳達!」魏懷軒猛然想起她,「你可以塔我的便車。」
「謝了,我有自備交通工具。」那台六段速自行車,是中午她托安華帶她去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