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
「我倆身上的穴道--」
「一個時辰後就會自行解開,怎麼?不滿意啊?」
「滿、滿意。」
「滿意就好,我這人最厚道了。」原君振無視兩人欲哭無淚的神情,揮揮手,與傅惜容相偕步出茶館。
禍從口出,找死!
痛痛快快整了衙門捕快一記,原君振是挺得意沒錯,但另一個疑問隨著茶館中的意外浮現。
先是唐門偷襲,接下來是官差出面,什麼人有這本事使得動江湖與官方兩派人馬?
與這問題相較,助傅仁豪尋回黃金連理枝一事,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原君振蹲在浦陽城頗具盛名的勝景--浦陽曲池邊,苦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你會變成綁人的惡賊?」陪在一旁的傅惜容道出自己的疑惑。「我已捎信回去,說找到為爹爹尋得黃金連理枝的人,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有人在背後操弄一切。」他說。
「爹會有危險嗎?」傅惜容抬起擔憂的小臉。「還有堂姊、苗大娘,他們會有危險嗎?」
「暫時還不會。」原君振撫著下顎,思緒運轉。「但我必須告訴妳,這一切恐怕是內賊所為,有人覬覦妳爹的財富,甚至可能已潛入傅府一段時日,準備見機行事。」
暗惜容聞言,驚慌地望著他。「那爹爹豈不危險?!不行,快!我們快趕路回去!」
「放心。」原君振拉住她,傅惜容一個重心不穩,倒進他厚實溫暖的懷抱。「我已派老七先往成都去,要他暗中保護傅老爺等人的安全,他們不會有事的。」
「小俠?」傅惜容這才想起在離開白家鎮後,原小俠已先行離去。「我以為他是要回家。」分手那日,小俠也這麼說了。
「那只是為了不想讓妳擔心,才這麼說的。」原君振抓抓鼻子。承認說謊一事,令他俊顏微酡。「但我想,再過三日就抵達成都,也該是讓妳知道的時候了,總要讓妳心里準備妥當才行。」
他暗地里究竟為她花了多少心思?傅惜容深情地望著他,為他珍視自己的行舉感動莫名。
「對不起……」
「啊?」
「若不是我這麼沒用,什麼忙都幫不上,還只會讓你操心,你也不必這麼辛苦……」她好沒用,除了依賴他之外,什麼都不會。
許久未曾有的自卑感再度襲上心頭,傅惜容沮喪的垂下小臉。
原君振低頭,附在她耳邊輕問︰「妳會做飯嗎?」
「會。」
「會女紅嗎?」
「嗯。」頭重重一點。
「琴棋書畫?」
「多少涉獵一些。」她謙虛道。
「養兒育女?」
「呃……」她抬頭,困窘地望著他,不知該怎麼答。「我、我不知道。」
「沒關系。」原君振笑得態意,改摟為抱,將她打橫抱起,迅速隱沒在串亭如蓋的榕樹後。
「你想--唔……」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舉,傅惜容直覺地握緊粉拳抵在他胸膛,使勁一推。
可惜她的抗拒猶如蚍蜉撼樹,在他熾熱霸氣的狂吻下軟化,雙手改而柔柔地搭著他的肩。
平日的原君振是個豪情任俠,時而戲謔笑鬧,遇到正事,他扳起的嚴肅神情令她駭然;可展露情感時的他--傅惜容至今還無法習慣。
扣在她背後與腰間的手,急欲將她揉進體內似的,帶著一股灼熱,燒得她渾身火燙難受,彷佛即將被吞噬一般……
暗惜容忍不住低吟出聲,在他懷里顫抖不已。
「別……」她的聲音怎麼……這麼啞?
「我並不想要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女,成天比武過招,哪像對夫妻。」原君振低沉的嗓音帶著抑忍沖動的克制。
上回和她共處一室,看她低頭補衣的情景,立時浮上眼前,那畫面熨熱了他胸口,也是在那一瞬間,讓他萌生成家的念頭。
他曾經一度抗拒過這樣的念頭,但現在……再也不了。
「我只要我的妻子溫柔可人,能為我縫衣煮食,能讓我疼她憐她,關于養兒育女一事……妳不知道無妨。」
「什、什麼?」傅惜容渾沌的腦子還接不上他的話題,愣愣回應。
「我們可以一起學。」
想象將來一堆小表頭繞著自己喊爹、圍著她叫娘,以往只會嗤聲嘲笑如此景象的他,這回竟傻笑了。
那樣的光景,還挺不錯的嘛!他想。
苗仙娘瞧著眼前一字排開的兩名丫鬟與兩名家丁,逐一謹慎地追問其背景。
雖然一切都已向介紹的牙人詢問透徹,為求慎重,她還是一一核對。
走向排在最後一個的丫鬟,她問了與先前三名同樣的問題--
「姓啥名誰,何方人氏?」
「小的姓原,單名茵,清泉人氏。」
「原茵?原因?」苗仙娘皺了皺精心描畫的黛眉。「好怪的名字。」
「是常有人這麼說。」小丫鬟哭喪著臉。「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在這里,要自稱『奴婢』。」苗仙娘提點道。
「是,奴婢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妳啊……」向來在下人面前擺出嚴肅表情以立威的苗仙娘,不由得被這古靈精怪的丫頭逗笑。「好了,明兒起,妳負責打掃小姐的別院,雖然小姐她--唉,總之,就是這樣。」
「是。」原茵用力點頭。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在她眸中瞬間閃過的靈動流光。
第八章
龍泉山,距成都二十里,綿延起伏,自古以來便是成都城東屏障,過了龍泉山,離成都便不遠了。
青山綿延,涓水繚繞,忽然間--
群鳥自樹林間飛竄而出,啪啪帕的振翅聲響劃破天際。
鏗鏘!尖銳的鐵器交擊聲隨之響起--
「你們唐門真是不死心。」早料到在進成都前還會遇襲,因此再度與唐門中人交手,原君振並不意外。「竟然追到這里來。」
「少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一名唐門弟子怒喝。
「是誰的死期,還是未定之數哩。」原君振掏掏耳朵,完全不把對方二十來人的陣容放在眼里。
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上回在居庸客棧,他還不知道對手來自唐門,難免輕敵;這次,他可不會大意了。
只是,對于某件事,他始終好奇--
「傅家的財產當真富可敵國到這種地步,讓你們這些江湖人自甘墮落,轉而欺負善良百姓?喂,唐門到底是欠誰銀兩,還是打算收起制毒的百年基業,轉行當人人唾棄的盜賊?」
諷刺的話語直刺唐門中人,惹得他們個個怒目狠瞪。
站在最後方的帶頭者怒聲一喝︰「原君振!納命來!」
聲音挺耳熟的,原來又是曾交過手的風堂堂主。
「喲--這不是老朋友唐颯--不不,我記得你改名叫李四寶了。」原君振調侃道。「原來你沒死啊,四寶兄。」
嘖,還以為那神秘男子會除掉唐颯,沒想到竟然放過了他。
「閉嘴!」唐颯漲紅臉怒喝。「說!你把傅惜容藏到哪兒去了?」
「說出來你就饒我不死嗎,四寶兄?」原君振存心火上再添油。
唐颯咬牙,怒瞪仍皮皮笑著的原君振,右臂高舉。「來人,給我上,把他給我殺了!」
「是!」二十多名唐門弟子齊聲一喝,擺出施毒陣仗。
這回早有警惕的原君振搶先一步,左手舞棍、右手揚掌,分頭擊殺陣心數人,再一一追擊把守第二道陣門的敵人。
不像上回中了化功粉毒,無法施展所學,這一次,他先發制人,內力、氣功軟硬兼施,掌勁綿柔,棍隨掌動,讓人不知從何防起,更不知如何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