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於——
發現自己只有祝福的份,只能對自己生悶氣。
對手是一個成功的社會人士,而且兩人已經在交往。
如此一來,除了祝福、除了死心,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給什麼。
「聶?」
沒料到呂若玲會跟來,聶踩下樓梯的腳停住,兩人站在上班時間鮮少人經過的樓梯間對望。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你應該有很多事要忙吧。」
「你的樣子不太對勁,你——身體不舒服嗎?」她有些擔心,
「我很好,你也該回去工作了,萬一被上司發現——」
「觀鴻不會刁難我,他對我很好。」呂若玲難得地出現嬌羞的神情。
「你跟他……真的在交往?」還是忍不住想再確認一次。
「那天見面他都說了不是嗎?」她笑,甜滋滋的。「沒有刻意公開,是怕辦公室戀情傳開來不好。你也知道,公司愈大,流言傳得愈快,自從我調到總經理辦公室之後,發生了一些不怎麼讓人愉快的事……」
「那不是真的。」
「連你也听說了?」呂若玲苦笑。「我是靠自己的能力得到這個職位,也許一開始是幸運,但觀鴻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就算我是他的女友,也不可能安然坐在這位子上。但就是有人要往齷齪的地方想,我也無法阻止……」
如果聶沒有開口——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句,卻是這陣子以來,她在公司接收到的少許善意之一——她不會像決了堤的水壩,嘩啦啦傾倒收不住的怨懟。
好累……雖然能夠待在欣賞戀慕的男人身邊,也享受來自於他的呵護、寵溺,心里卻有某處空蕩蕩,虛晃著無以為名的——她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模模糊糊的,始終看不清。
「我知道,你是靠實力,像黎一樣。」
「我跟黎比還差好大一截。」她靠在他肩窩,疲憊地閉上眼。「她對生活自有一套主張。」
「你也有。」
這樣……不會太逾矩吧?聶闇不自在地盯著自己放任她肩背處的手,掌心的熱度灼燒得讓他微顫。
他從來沒有這麼接近過她,感覺像在作夢一樣,另一手差點拿不穩待修的傳真機。
「我本來也以為我有。」但現在她不確定了。「我爸讓我從小學會獨立,凡事自己作主,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人生,也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我喜歡他,真的喜歡,所以知道自己被調升為總經理秘書,繼而和他成為男女朋友,我很開心,真的!但是——天,我怎麼跟你說這些?我不應該——」
「我很高興。」
「因為我這麼慘?」
困窘的臉因為辭不達意的慌張,再次漲成赧紅。
她誤會了!「不、不是因為你那個……這個……我的意思是……你懂吧?我那、這個,我高興不是因、因為你、他……」
「算了,這本來就不干你的事。」情緒低落的她,壓根兒听不進眼前人的解釋,一逕沉溺在臼己慘淡的心境中。「我回辦公室了,無論如何,謝謝你听我說這麼多。對了,本來晚上要去找忘恩的,現在遇到你就直接跟你說吧,店里那台陳年冷氣機又壞了,我爸要你盡快找個時間去修。」
「我剛剛不是——」不是那個意思啊。
「麻煩你了。」揮手離去,呂若玲挺直的背脊透露出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逞強意味。
那背影,讓聶更覺沮喪。
幽幽鬼影從斜掛在他肩膀上的工具箱竄出。「聶……」
「我不是那個意思。」沮喪的男人自責地想狂捶自己的腦袋——如果他現在空得出手來的話。「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我懂。」白楊真的懂。
「我高興的是,她願意把心事說給我听、讓我知道,我只是高興這一點而已。」
「我知道。」
「我也想說我很擔心她,真的。」他臉上有著懊惱。
「我明白。聶……」
聶澀澀一嘆,「如果是燕觀鴻,絕對會做得比我更好,對不對?」
白楊沉默了,她的立場苞聶如此相似。
如果燕觀鴻對若玲……
她又該怎麼辦。
經貿協會所舉辦的外商聯會名單中,不乏國內商界名人、名中小企業主與高階經理人;當然,也不乏學術界知名的經濟學者。
由於奉家族之命在台進行追妻大業,村上憐一這位來自慶應大學的知名經濟學者,至今仍滯留台灣。
這大好的機會,經貿協會自然不會放過,立刻展開聯絡工作並發出邀請函。
本不欲參加,經貿協會畢竟是個精英齊備的單位,透過如今成為他罩門的黎忘恩,成功邀請到他出席演講。
知她甚詳的村上憐一,當然不會以為她說服他出席是基於義工心態或高貴的愛國情操。
就他對她的了解——
「這次你又拿了多少好處?」連他都成了「萬能事務所」的商品,除了嘆息,村上憐一不知道自己還能作何反應。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愛上她,是他自找的。
黎忘恩咬進微酸的橄欖,飲盡雞尾酒,相當自得其樂。「托閣下盛名之福,以六位數計。」
村上憐一眉頭鎖了起來。「我只值六位數?」
「只是租用,又不是把你賣了。」
意思是——「只要有好價錢,你會把我賣了?」
「前提是要有好價錢。」
「我很好奇,你所謂的『好價錢』是多少?」他面色凝重。
「invaluable。」惡作劇得逞,一讓她好心情地淺笑。「誰能給我比『無價』更有價值的東西,我就把你賣了,絕不遲疑。」
就在此時,一群人走向他倆,開口就是成串日文,顯然是針對村上憐一而來。
不假思索地將情人丟進日本人牆,黎忘恩移師到擺滿菜肴的長桌,琳瑯滿目的餐點十分吸引人。
相準盤中最後一份龍蝦沙拉,她伸手去夾,另一支夾子也跟進,兩支銀制夾子在半空中擦出火花,撞出清脆一響。
「燕觀鴻?」黎忘恩首先發聲。
對方也認出她來,臉色不佳。「黎忘恩?」
冤家路窄,狹道相逢,這兩個大學時代便常互別苗頭的死對頭,多年之後再度相逢,又是以沖突拉開序幕。
「你大學時就以搶我喜歡的事物為樂,沒想到六年過去,還是死性不改。」黎忘恩沒給他好臉色。
「這句話原封不動還你。」燕觀鴻也沒客氣。「是我先出手的。」
「堂堂一個大男人跟女人搶東西吃,你要臉不要?」
「對誰都可以客氣,唯獨你,雅量用在你身上叫浪費。」
細眸輕挑。「就因為我當初拒絕你廉價又泛濫成災的告白?」
「還選擇了我的死對頭宋謙當男友,讓我成了笑話!不過老天有眼,你之後也沒好過到哪兒去。」
「的確,托你跟他的福,我大學生涯的確不好過;所以……若玲現在是你的秘書?」
天外飛來一筆,話題急轉,燕觀鴻愣了下。
「既然如此,為什麼今天的女伴不是她?」再瞄瞄一旁等待燕觀鴻的女子,看似溫婉秀氣。「我以為你在追求她。」
他恍然一悟,「你們還有聯絡?」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交往跟婚姻不同,前者可以一對多,後者只能一對一。」他答得輕松自在。
「花心的情人和忠實的丈夫論調?你搞人格分裂嗎?」眉尾揚了下,熟識她的人都知道,這代表黎忘恩正處於「生人勿近」的憤怒狀態,沒人敢在此時捋虎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