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借元寶只是討個吉利,不還的結果也不至于那麼嚴重,上天自有他的道理,一個人是富或貧,除了要看天意,還有自身的努力。」
這個答案很玄妙、很籠統——也很不知所雲。「其實你也不是那麼確定對不對?」
「老實說——是的。」
「真難得,竟然會承認自己有不知道的事情。」他一直以為他博學多聞無所不知。
「天下何其大,豈是渺小如你我所能窺知的。」
「說得也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呢。」哼哼。孔致虛瞼上露出得意神色,仿佛文商儒不知道的事情是他造成的。
「你腦子里在想些什麼?」有時他真希望孔致虛別動腦,因為他一動腦想到的念頭部很餿。
「沒。」孔致虛自顧自笑起來。
他沒發現哪,打自方才起他就握著他的手不放,真好!
真是怪人。文商儒搖頭,偏自己就是深受吸引。唉,他也是怪人。
罷了,怪就怪,天下之大什麼樣的人都有。「走,再去那里看看。」
「好。」孔致虛難得听話,任他拉著走。
才三步,後頭的人就停下,讓帶路的文商儒頓住。
「怎麼?」
「那些人,好面善啊。」孔致虛指著前方一群臉上帶著怒氣的人馬。
文商儒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暗叫不妙。「他們是銀劍山莊的人。」
「又是婬賤山莊跟婬蟲?」怎麼也到洛陽了?難不成——「他們為了謝我特地跑到洛陽來啊?老天,我都說為善不欲人知了,他們怎麼這麼多禮。你說我是不是該打理行頭,裝出恩公的樣子?」
「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是來謝你的。」這家伙恐怕連眼楮都出了問題。「沒有人會帶刀帶劍來見恩人。」
「江湖人嘛,隨時隨地都要跟人拚命的,哪能不防備。」孔致虛笑他想大多了!「喂——婬賤山莊的婬蟲少莊主喲!」邊說邊揮手,生怕他們尋不著,像他這麼好的恩公往哪找。
「孔致虛。」攔人不住,文商儒眼睜睜看著數名武林勁裝打扮人士,個個凶神惡煞的朝他們擠撞而來。
偏偏不知死活的人還在原地揮手吶喊︰「你的大恩人在這里!來來來!不用太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只要準備一桌酒菜讓我——啊,他們怎麼拔刀拔劍?怎麼沖過來了?」
「廢話!」天!誰來救救他的腦袋。「他定是來尋仇,怎麼可能謝你。」
「為什麼?我可救了他一命耶!」恩將仇報!孔致虛氣呼呼。
「听我的準沒錯,逃。」文商儒不等他反應,只想趁著人群擁擠之際,快快閃過銀劍山莊的人。
「就算要逃——哎喲!」撞到個姑娘。「這樣逃——失禮。」踩到小販的腳。「也是很麻煩——啊,對不住。」撞倒人家菜攤子,
「不逃等著打起來嗎?」前方開路的才是最辛苦的吧?坐享其成的人有什麼好抱怨。「就算你武功高強,但功夫是用來強身不是惹事的。」
「你說的話跟我爹一樣。」他怎麼沒發現文商儒跟爹有點像?
不不,文商儒美多了,美人美人,不論男女,只要美麗都能稱之為美人,爹那傻大呆的臉,也只有娘看得上了。
「我可不想當你爹!」文商儒撥空回眸,銀劍山莊的人還是緊追不舍。
「誰要你當我爹來著了。」當他爹?別開玩笑了。「你要真想當我爹,打死我我也不允,我可是喜歡你喜歡得緊,拿來當爹太可惜了。」
「你知道就——你剛說什麼?」
「哎呀!」孔致虛撞上前頭的人。「干嘛突然停下來?」
「你剛說什麼?」他沒听錯,他的確說了?
「你不是要逃嗎?」
「我听見了,你說你喜歡我。」
「是說了。」孔致虛紅著瞼,臨時找不到台階下,只好硬撐。「怎樣?你有意見?」
「沒有。」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情況下听見他的表白,很難萌發什麼感動,只不過心跳漏了那麼一拍、頓了下、耳根發熱而已,沒什麼。
另一廂——去文家要人反被文家老爺笑臉請出來、說什麼寧犯銀劍山莊也不會跟孔老爺子過不去的人馬火氣忒大。
誰知道他口中的孔老爺子是啥東西!憋了一口悶氣,哈!蒼天有眼竟然讓他們當街逮到人。「孔致虛!給我站住!」
這聲怒喝讓文商儒從悸動中回魂,拉著人繼續要逃。
不料對方極度不配合。「這樣逃也走不了多遠。」
「閣下又有什麼好王意?」
「別忘了我是武林高手吶。」孔致虛抱住文商儒的腰,一個跺腳借力施力以輕功竄上屋頂。「從這走還比較快。」
「好主意。」他的腦袋難得有作用。
「不過有兩個壞處。」他剛忘了提,「第一個是目標明顯,他們會知道我們走的方向,第二個是——」
「什麼?」
「如果我們運氣不好踩到快崩壞的屋頂,就會像上次在茶寮那樣啊……」話未完,孔致虛腳下突然浮空,整個人往下沉。
「致虛!」文商儒直覺伸手拉,因為太過突然,重心來不及放穩也給拖下去。
磅!兩人狼狽墜落,還沒看清楚身在何處,一桶水潑了上來,外帶一聲殺雞尖叫。
不用說也知道,兩人跌進某戶人家沐身之處,而里頭——
正好有人。
「乖乖隆得咚,大白天洗什麼澡哇——」
嘩!又來一涌水!
「還潑水!」孔致虛哇哇大叫,也不想想自己誤跌在先,完全沒有反省的意思。「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節啊!初春耶!天還寒著地也凍著,沒良心才——」
又一桶!.
「啊啊——」殺雞叫拔高化成殺豬叫︰「有賊啊——」
賊?「哪里有賊?」孔致虛卷袖四處探望,完全忘了要逃命。
文商儒忍不住翻白眼,此人分心功力之高怕是無人能及。
揚掌往他背脊拍想提醒,不料忙著找賊的孔致虛突然轉身,文商儒相準的背脊變成胸膛。
「我說你啊——」
噗!手掌拍上胸膛,這聲音讓文商儒頓時無語。
這是什麼?
洛陽城外離了宮道,只剩無人跡的叢生野草與殘雪覆蓋的泥濘地,雪融時節特別難行。
因為腳底滑得像磨上層油,容楮走得萬分辛苦,不時撐地攀樹,免得跌倒的手冷得失去知覺。
好冷……小手抵在唇邊呼氣搓揉,試圖除去糾纏不休的寒意。
一襲暖意握住交互搓揉的小手。「還冷嗎?」
「不、不會了。」連臉都覺得熱,不懂啊,接近若綾姊姊的時候總忍不住心悸。從來沒有一個人待她這麼好。「你不冷嗎?」
「我有內功,可以運氣御寒。」孔若綾笑著解釋,
好暖和。「這就是所謂的武功嗎?」
「不算,這只是內功。」拉開襲衣裹著她向前走。
「有內功就有外功嘍?」
「你很聰明。」手臂下的姑娘臉紅得像秋楓。「外功又分軟硬,致虛用拳腳以力抵力是硬派武功︰至于我,用彩綾卸力御敵,使的是軟功。」
「為什麼要分?」
「練武要看身骨資質的,致虛適合硬派功夫,而我適合軟派,就這樣。」孔若綾頓了下,口氣變得非常在意。「你覺得奇怪?」
「我不太懂這些,但你使功夫的時候——很、很好看。」
細長美目俯視沒有抬起的頭顱,看見兩旁紅透的小耳。「你喜歡看?」
「嗯。」
「那麼只要你想看,我便練給你看。」
「呃——」
「有話說?」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美目化成春水柔,漾著疼惜。「我不舍。」
短短三個宇,燒紅容楮的臉。「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