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別把海若扯進來,你根本沒有資格批評她。」◇亭無法忍受別人拿海若來作文章。
「她都死了,你干麼跟自己過不去,天天擺一張撲克臉,虧你為了紀念她把家里布置成桔色那麼亮眼,事實上你的心還是灰??的一片,根本不配擁有這麼美好的顏色搭配你。」采漪直言不諱。她不懂,非得要搞得這樣天天陰陽怪氣才稱得上濃烈的愛嗎?她可不信這種論調。
「我的私人感情用不著你來說長論短,我和海若的感情不是你這種黃毛丫頭能懂的。桔色是因為我們共同耕出屬于我們自己的桔子王國,所以海若才對它情有獨鐘,這跟我目前的心境是不相干的兩回事。你別胡言亂語!」一听到這些勾動往事的話,◇亭便忍不住咆哮了起來。
采漪不因他加大了音量而閉口不言,反而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她撥開窗簾看向正朝天夕落的垂陽,感慨地說道︰「夕陽所反映出來的桔色是多麼溫暖有力量,它象征的光明與燦華都是在指引著我們能活得更加喜悅與健康。我想海若姐之所以喜歡桔色,是因為它帶給你們無窮的希望與活力,而非你所表現出來的病懨懨又憤世嫉谷的脾氣。要是她早知道你不是這麼達觀的個性,干脆就喜歡黑色算了,讓你現在黑個夠,省得她在天上看到了也礙眼。」
堂堂一個二十八歲的成年男子,被小他八歲的芳齡少女訓得滿頭豆花,顏面說什麼也掛不住。采漪雖然沒有什麼刻骨銘心、海誓山盟的戀情,可這點女孩子的心思她還是具備的。
「這牛女乃愛喝不喝隨你便,不過我丑話先說在前頭,以後我的事情你少管,我來這邊不是听你三娘教子的,最好搞清楚你的身份。」◇亭並不領情,依舊將鮮女乃擱在桌上。她也不過是憑自己的幼稚想法去推論海若的心思,說得跟心理醫生一樣唬人。
大門用力一甩,◇亭帶著一張臭臉走了出去,他發現采漪不僅是個多話的女人,還很會一針見血的傷人。看來,要避免三個月的紛擾對峙,似乎是難上加難了。
☆☆☆
第一天的矛頭相向、箭頭相對本是意料中事,◇亭卻躺在床上反反復復輾轉難眠。他當初是被豬油蒙了心或是被鬼牽著走,怎麼會答應朱長洛這個苦差事!般得自己囤積了一大堆閉門羹的毒素,也找不到地方發泄。
好不容易,◇亭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但可怕的是,◇亭兩、三點才合眼,眯不到三個小時,立刻又被震天價響的熱門有氣舞曲吵醒。
「ONEMORE、TWOMROE、THREEMORE、FOURMORE、側抬腿、手拉高、調呼吸、擠眼楮……很好,轉個圈圈,再來一次……」
餅沒多久,又傳來怪里怪氣的西洋熱門音樂。
清晨六點不到,整個朱宅像星期六的PUB,一些西洋頹廢樂團雞貓子鬼叫的嘶啞聲貫通整個屋子。◇亭的房間正位于采漪房間的正下方,乒乒乓乓的踏板聲,直讓◇亭的每個細胞都肅然起敬。洋鬼子的破英語像從吃過玻璃的喉嚨飆出來般,讓從未體會過這種滋味的◇亭頭都快炸開來了。
「媽的,這女的被鬼附身了!」◇亭再也無法忍受這魔音鑽腦的聲音,倉促的起身,害他連穿個拖鞋都被絆倒。「哇靠,這什麼爛拖鞋!」大腳一踢,無辜的鞋子立即飛身撲牆。
◇亭光著腳丫子,蓬頭垢面,兩眼布滿血絲,神情像是剛從棺木中出來覓食的吸血鬼。他一路疾步朝聲音的來源奔去,非將罪魁禍首劈成兩半,否則難以消心頭之恨!
「喂!你是江西趕尸隊啊,七早八早砰砰砰吵個不停,別人要不要睡啊!」◇亭才管不了什麼女孩的閨房不閨房,直朝門板像釘釘子猛捶不已。
采漪一邊喘氣一邊將門打開。「一日之計在于里,要有健康青春的體力,就該懂得養生保健之道,你以為我這漂亮是天生的嗎?告訴你,沒有毅力保持適當的運動,就像你一樣,中看不中用。」
「你要運動也不能影響別人的安寧啊!你知道昨晚為了要幫你晾好些內衣褲,我洗到快兩點才洗完!你行行好,別這樣虐待人可以嗎?」◇亭實在後悔極了,堂堂一個六尺之軀的男了漢,竟窩在小浴室里搓著女人的內衣褲?可是這又能怪得了誰,誰叫自己心一軟就隨口答應了。
采漪傻愣了兩個大眼,手中的啞鈴也垂了下來。她眉頭一皺,滿臉瞬間羞紅了一片;她跺腳大聲道︰「你不要臉,誰叫你去踫我的內衣褲,你莫名其妙,變態、下流、狂!」
「我好心好意替你洗那些嘔胃的東西,你不感激我,還反倒怪起我來了?我問你,是不是你提議要我來你家供你使喚的,說啊!」
「是……是……沒錯,但……」
「是就結了,還蛋什麼蛋,我還雞吶!」
「可是我沒叫你去踫那些內衣褲,你雞婆個什麼勁!」采漪難得跟他說話卻不敢正眼看他。我的天啊!臉怎麼燙成這樣,都是這午夜變態魔害的。
◇亭不慌不忙地反辯說︰「你堆了一堆在洗衣機里頭,我要不清一清,別人的衣服要怎麼洗?」
「人家本來是準備好今天才要洗的,你……是你故意想砸我的衣服才心生邪念對不對,被我猜到了吧!」
這女人越說越不像話了,不做事被他糟蹋,多做事也受她口頭凌辱,她到底想怎樣,動不動就找他麻煩。
「我懶得理你。先警告你,萬一我睡不飽,今天一切的食衣住行就請你自便,有骨氣就自己下廚,別偷偷打電話叫披薩。」冷眼一拋,◇亭轉身就走。
采漪追了出去,嗤鼻一哼。「下廚就下廚,還怕會餓死不成,我就要吵死你,讓你腦神經衰弱,看你還會不會那麼伶牙俐齒!」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采漪將CD音響的音量轉到最大,即使家中仍有三個上了年紀的老先生,她也顧不得他們的安危。誰叫「家有賤男」,不整整他難消心頭之恨。
看來,這場紛爭短時間之內是沒完沒了的了。
☆☆☆
早餐桌上,火藥味仍彌漫在整個餐室。
采漪跳了四十分鐘的有氧舞蹈,早已饑腸轆轆拿著刀叉坐在餐桌旁,痴痴地看著◇亭手中的鍋鏟吸口水。然而,◇亭仍舊老神在在,慢條斯理地用慢火微煎著荷包蛋,並沒發現有人肚里已鳴鼓大噪。
「男奴,你煎個荷包蛋需要半世紀那麼久嗎?我究竟還要等多久?」采漪終于忍不大吼了起來,女性該有的矜持早已拋以九霄雲外。
「喜歡運動的人應該具備運動家的風度,連這一點享受早餐的興致都沒有,跟非洲那些看到食物就搶成一堆的難民有什麼兩樣?」◇亭慢慢地涂著果醬,均勻地平鋪在吐司面包上。
采漪有點後悔自己引狼入室。原以為可以找個消遣的對象來排遣一下在山上的無聊時光,沒想到,看似好欺負的黎◇亭卻一點也佔不了他的便宜。
「在人早餐下,不得不低頭」,誰叫◇亭做的早餐聞起來就讓人垂涎三盡;為了祭五髒廟,她咬牙也得讓他暫時佔上風。沒辦法嘛!誰叫自己嘴饞,又是個美食主義者。
◇亭見她安靜了下來,發現她像只戰敗的母雞,伏在桌上敲著盤子,心又被她那苦依無處的可憐姿態給打敗。他趕緊將荷包蛋鏟上盤子,迅速為她做好一份火腿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