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人員不約而同地排隊走進會場,而彼此的座位則相鄰不到五個人,霜靈早認出那個在床上抽煙、光著上身的痞子;她一點也不知道,那痞子也正用不友善的冷笑望著她。
紛擾的人聲在雙穎和上薰連袂走出鞠躬後安靜了下來,表演正式開始。台上的雙穎一看到霜靈,還眨個眼楮跟她打了個招呼。可是,在同一時間,她撇了眼角的余光一下,卻發覺禹昕的笑容與上薰微噘的唇形,不謀而合。
這種貌合神離,各想著台下情人的奇妙搭配,實在不足為外人所道。
慢慢地,悠揚的琴音伴著渾厚的薩克斯風流瀉在整個廳堂內,那每一處音符的契合總能配合得天衣無縫,而每一節旋律的拍子,如畫家手中的畫筆,總能一氣呵成揮灑在畫紙上。
台上的一對儷人,直讓霜靈看了好一羨慕,她的手指不自覺地隨著上薰的鋼琴旋律而輕敲在腿上,忘我地陶醉在優美的樂曲中。
二十分鐘後,一曲奏畢,霜靈大力鼓掌為雙穎的賣力演出而大聲喝彩,一旁的禹昕則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輕輕地拍一手,向上薰眉目傳情。
直到兩小時的表演結束,演出一律正常,而且沒有發生任何的失誤,台後的韓君雲也松了一口氣,阿彌陀佛感謝老天讓他能在退休之前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太棒了,小穎哥,你真行。」
一行人在兩人謝幕之後,紛紛涌向後台,霜靈將早已準備好的香水百合親自為他獻上,整個後台熱鬧滾滾,一大群祝賀的賓客絡繹不絕地涌進。
祝賀的歡愉聲都還沒進入到最高潮階段,四、五個衣衫邋遢、面露凶光的流氓混混也不知用什麼辦法混進了後台,粗魯地推開圍簇的人群,朝楚雙穎而來。
「你就叫做楚雙穎?」帶頭的一名嚼著檳榔問。
「沒錯!我是楚雙穎。」他毫無懼色應答著。
帶頭的確定對方身份無誤後,向後頭的幾名弟兄使個眼色,一時所有的人全朝雙穎不客氣地動起手腳,頓時又陷入一片拉扯之中。
「你們是誰?怎可平白無故地亂抓人,警察也不能這麼囂張。」霜靈使盡力氣推開雙穎四周那些凶神惡煞,敞開雙臂護在雙穎面前。
「我是誰?我是這臭小子的債主!」橫眉豎眼加上態度粗暴,還濺了霜靈一臉口水。
「你講話就講話,噴什麼口水嘛!」她用面紙拭了拭臉。「臭死人了,你幾百年沒刷牙了!」
「死丫頭,這不干你的事,快給我閃到一邊去,要不然連你也一塊修理。」他握起拳頭,伸至霜靈的鼻梁前,想藉勢嚇走她。
上薰在一旁原本想上去說句話,卻被禹昕的手給拉住,不讓她卷入這場漩渦。
「喂!兄弟,你混哪里的,對女士這麼不懂禮貌,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對這女的凶,不就是存心給我‘黑薔薇’難堪,你太不給面子了,做人別做得這麼‘叔辣’!」妍不知從哪借來的膽,扮起大姊大來了。
「干你屁事啊!這小子的老頭開了空頭支票就溜到國外去,我不找他拿錢找誰拿,再嗦連你也一起扁!」
「你是沒看過恰查某是不是?我在道上混的時候,你還在找你媽要女乃喝呢!」妍卷起袖子,儼然要和對方動手干架。
豪孝在一旁猛捏冷汗,他老婆平常凶他凶慣了,沒見到真正壞男人長什麼樣子,這下竟敢找人單挑,豈不存心找死嗎?
「來呀!臭小子,讓你知道你大姊的鞋子是穿幾號的!」妍已準備就緒,要以修理豪孝的方式來招待他。
雙穎眼看情況不妙,他豈能讓妍為了他的事而受到任何傷害,萬一有個好歹,他有什麼顏面再去面對霜靈?
「住手,我跟你們走就是了,別牽累到不相干的人,我楚家的事我會一肩扛起,欺負女人算什麼?」他不想虧欠陶家太多人情,父債子還,是天經地義的事。
「小穎哥,你不能跟他們去,我不放心的。」霜靈面如槁灰,這一走,萬一那幫惡棍不放人,這讓她怎能吃得下、睡得好呢?
他朝霜靈笑了笑,給她一個安定的笑。「相信我,我會有能力還這筆債務的,我也不希望我父母親一輩子畏畏縮縮躲在國外不敢回來,別忘了,我會在台灣待下來,這事要沒有個解決之道,我也不會安心的。」
「可是……」
「別擔心,我會給你電話的,我想,諒他們也不敢對我這知名的音樂家動什麼歪腦筋的,我名氣這麼大,他們不怕坐牢嗎?」雙穎輕輕拍拍她的面頰,隨即跟著那一幫人走了出去。
「我想回飯店休息一下!」
在場的人當中,就屬上薰的處境最尷尬,她要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見雙穎已遠去,她更是不想成為注目的焦點,匆勿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絮語和禹昕更是緊追不舍跟在她後面,所有歡樂的喧鬧聲在兩大主角相繼離去後,只剩下錯愕的唏噓彌漫。
這怎麼會這樣呢?
霜靈怔怔地站在原地,她早已亂了頭緒……
***
「上薰、上薰,你別跑那麼快呀!等我一下嘛!」絮語在後頭用力追喊著,一度還扭傷了腳踝。
禹昕早一步先去開了車,待她走出音樂廳的大門,一台跑車正好停在她面前。
「上車吧!我送你回飯店。」他車門一開,探頭朝上薰叫喚著。
她看見一群媒體記者又像蒼蠅要黏過來似的,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先上了車,這場合快教她憋出病來了,再不離開,神經都快炸裂了。
「喂!還有我呀!」絮語見車子引擎已隆隆待發,不得不扯開嗓門喊道。
「你快點啊!虧你還是網球教練!」禹昕招手並大聲催促。
車子一路行駛在繁華的商業鬧區,上薰只無意識地將臉貼靠在車窗上。車內其余兩人都很能體會她的心情,已到分手的地步卻還要強顏歡笑故作親密狀,那種糾葛復雜的心情,實不足為外人所道。
「你別想那麼多了,與其將來沾了一身腥,不如現在早點解月兌的好。」禹昕也是面色凝重,心里頭可又是另外一番想法。
「我的事你少管,行不行?」上薰正在氣頭上,一股悶氣直接發在禹昕頭上。
絮語忙插著話。「人家他也是一番好意,那種家世背景的人,跟著他會有安全感嗎?」
「絮語,別忘了現在報章雜志寫得有多難听嗎?一次單純的音樂表演,到現在搞得丑聞滿天飛,我還得陪著笑臉在一大群傻瓜相機前和雙穎親熱地讓記者拍照,不只如此,還必須忍受有第三者介入的恥辱,更要命的是,我還不能對她怎樣!」最後一句話是刻意說給禹昕听的,她快窩囊透了。
「既然如此,那干脆你自己先開記者會,取消今後所有的行程,並將他們倆的事公告天下,以示你的清白。」絮語的主意又直接又毒辣,但礙于她不清楚上薰已和禹昕珠胎暗結,又被霜靈抓奸在床過,所以才出這主意要上薰干脆豁出去算了。
方法雖好,但上薰還是有所顧忌,她輕描淡寫應付了一句話︰「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這樣做只會兩敗俱傷,弄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叫上薰把音樂的生命全貼在那小子上,那太便宜他了!」禹昕自然不想自己的丑事也公開。
「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就眼睜睜看著姓楚的那個風流鬼帶著狐狸精四處亮相,而我們就拿他沒辦法嗎?」絮語為上薰抱不平,她也是個沒大腦的糊涂女人,事到臨頭卻拿不出一點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