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她要放下一切和種種的包袱,與這些糾纏不完的愛恨情仇,隨意到任何一個城鎮,想停就停、想留就留,享受無牽無掛的自由,這些牽腸掛肚、兩相為難到時都會成為過去……
心,感覺很豁達,但是眼淚仍然不听話,全爭先恐後的流出來,跌至地面,摔成一地的嗚咽。
已涼的淚把長夜浸得濕漉漉的。
迷迷糊糊的睡去再醒來,香宓只覺得頭昏腦脹的,想翻身下榻,太陽穴卻傳來一陣疼痛,接著有一雙小手扶住了她。
「姑娘,你臉色不好呢,是不是哪里不適?小浣去稟報大人,請大夫過來看看好嗎?」
香宓稍微回過神,有氣無力的,「你們怎麼還在這?」
「大人讓我們姐妹一天十二個時辰要伺候著姑娘,小紗這會兒給姑娘拿早膳去了,或者姑娘想先漱洗淨臉?」
「都不要。」被人軟禁在這里,她哪來的胃口。「我不用人隨身跟著,拿了早膳你們先吃吧,我不餓。」
「姑娘,請不要攆我走……姑娘,你不記得小浣和小紗了嗎?」
「我為什麼要記得你們姐妹倆?」
「姑娘和以前的嬛主子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性子……卻很不一樣。」她支吾了很久,最後還是說了。「嬛主子咽氣的時候我們都隨侍在旁,我們親眼看著她走的,姑娘你不是我們的嬛主子吧?死而復生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吧!」
她不答,反說︰「是朱灕要你們來監視我的?那個變態!」
小浣大驚失色。姑娘是在罵王爺嗎?「姑娘!」她緊張的想去捂香宓的嘴,又覺得此舉失禮,于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別緊張,他要是介意就會沖進來砍我的腦袋了。還有,我常常會自言自語,你不用理我。」
她的心情已經夠糟了,那家伙居然還派兩個奸細來當臥底,好個朱灕啊,把官場那套工心計用到她身上來了。
小浣也不敢多問,趕緊從臉盆擰了條巾子來讓香宓擦臉,忙過一輪後,去拿早膳的小紗也回來了,兩個姐妹又忙著把菜布好,等香宓用膳。
「你們沒把我的話听進去嗎?我不吃。」
突然咚的好大一聲響起,雙生子一起跪了下去。
很好,四個膝蓋還跪得整整齊齊的,想用這一套讓她心軟嗎?
香宓瞪了她們一眼,最後無奈的輕嘆一聲,她還真的心軟了。
「都給我起來,下次要再這樣跪來跪去的,就算把膝蓋跪爛了我都不理你們。」
「是,姑娘。」
于是日子就這樣過去了,香宓一樣照吃照喝照睡,只是很少說話,她若拒吃,就會看見有人長跪不起,她都被跪得要折壽了,算是敗給了那兩個丫頭。
她也曾試圖走出院落,哪知道前腳才剛跨出去,門外就閃出幾道影子,一個個膀圓膊粗的,不用看也知道是練家子,個個是高手。
「姑娘,王爺吩咐過,姑娘只能待在院落中。」態度謙和,一臉恭敬。
「若是我一定要出去呢?你們家王爺說府里有許多有趣的地方,我想去逛逛。」
「請不要為難屬下。」
現在到底是誰在為難誰,對方人多勢眾,個個高頭大馬的,他們是高手耶,是他們在為難她這個弱女子吧,她又不會武功,且手無縛雞之力的。
瞪了對方一眼,最後香宓只好模模鼻子,踫了一鼻子灰,轉身回屋里去。
這個朱灕是想悶死她嗎?
她偏不讓他得逞,她讓兩個雙生子去跟朱灕討書看,游記、其他三個國家的國志,能搬什麼回來她就看什麼,剛開始一個字也咽不下去,但慢慢的,倒也打發了不少乏味的時間。
至于朱灕每天忙完國事一定會來嬛院走一遍,香宓依然對他愛理不理的,而對于再也見不到那個生氣蓬勃、天南地北都能聊上一聊的香宓,他十分有怨言,但是每天時間一到,他還是照常出現在嬛院。
本來她以為隨著時間過去,雙生子的口風多少會松一點,誰知她的算盤打錯,雙生子被朱灕管得很嚴格,除了生活起居的小事之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她們一概裝聾作啞,香宓無法從她們嘴里打听到外面的消息,在無計可施之下,只能暗自在心中發急,一顆心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姑娘,你說這叫什麼?」兩個小丫頭乖乖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敢動,只因為臉上有白糊狀的東西黏著。
「美容保養的面膜。」香宓輕輕的攪拌著缽里的黏著物,以身示範的結果就是她也白著一張臉。
「想不到薏仁粉、珍珠粉、蛋清混在一起就有這麼神奇的效果!」愛美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去到哪,老少通殺。
「里面還放了蜂蜜加鹽,有去角質的作用。」閑來無事,就敷臉嘍。
「姑娘,什麼叫角質?」
「報廢老去的皮膚。」
報廢?用詞還真特殊。「姑娘懂得真多。」
「哦?這回她又懂得什麼了?」想來就來的攝政王這回連遣人通報都省了,不過,當三個女子的目光齊齊看向他的時候,那乍見的驚嚇令他立刻退了一步。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姑娘說這叫敷臉。」兩個丫頭對于剛剛嚇到王爺的事,嚇得瑟瑟發抖。
「胡鬧!」
「是。」雙生子趕緊去洗臉了。
「你哪來那麼多名堂?」看著也白著一張臉的香宓,朱灕又氣又好笑,從袖口拿出帕子,「把臉擦擦吧,你要嚇本王,效果達到了,那玩意敷在臉上敷久了也不好,擦擦臉吧。」
她也不客氣,接過那條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帕子就往臉上擦去。
能嚇到朱灕,她郁悶很久的心情突然舒坦了點。
「什麼時候讓我走?」擦好臉後,她問。
「攝政王府不好嗎?本王對你不好嗎?」
「什麼時候讓我走?」她揚起臉直視他,把帕子放到一邊。
「直到你忘掉赫韞,你對他的愛磨光為止。」沉默半晌,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辦不到!」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那麼容易說忘就忘的,愛上一個人很難,要忘記更難。
「那麼在你有生之日,別想走出王府大門。」這幾天暗衛來報,有幾批人明地暗里在王府周圍試探出沒,他沒有加強王府的守衛,因為他另有盤算。
「朱灕,你這混蛋!」她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喂狗去!
「你還有什麼罵我的詞句沒用過的,趁今天一口氣全罵出來吧,明天一早你就得進宮去,皇上可不是讓你想罵就能罵的喔。」他今天可是流血大放送。
「進宮?」她跳了起來,椅子被踢倒地。「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香宓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都怪赫韞,他一再派人來踩我,雖然王府的守衛森嚴、銅牆鐵壁,我也不怕他真有能耐把你從這里帶走,但是寧可未雨綢繆,在皇宮里,一只蒼蠅也飛不進去,赫韞亦然。」他認定的人,從來就不能從他手中逃走。
她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用力捏住般,大山將崩、大廈將傾,她都不會這麼惶恐。
朱灕看著她從一開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全神戒備到不敢置信,接著茫然惶惑,再到惆悵惘然,他的心不禁莫名漏跳一拍,她那模樣竟讓他不忍多看。
這晚深夜,天空下起了大雨,重重的雨霧遮住了一切事物,那雨滴打在樹梢、泥地、屋檐上,滴滴答答的交織成雜沓的噪音。
香宓睡不著,身上整齊的衣著看得出來她壓根連床都沒有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