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里只有後來被派來遞茶水的平安,幾案那一落落亂得可以的帳冊、租約也不見了,難得的窗明幾淨。
「姑娘說要出去走走。」
「她出門你為什麼沒跟著?」打雷了。
「主子沒吩咐,姑娘也說她去去就回來。」這主子在書齋出現的頻率好像高了點,還夾雜閃電。
「她什麼時候出去的?」真是會被小笨蛋氣到爆。
「約莫酉時的時候。」
「那麼晚還放她出門,你沒腦袋嗎?」遷怒、遷怒,這絕對是遷怒。
本來膽子就最小的平安嚇破膽,咚地跪了下去,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主子不曾交代不許姑娘出門。」
「嗯?」還狡辯?
平安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
布紫陽拂袖而去。
苞他玩捉迷藏是嗎?
他偏不玩,就不信那丫頭不回來!
但是——
天色已暗,那個丫頭不知道天黑後的島上路有多難行,萬一要是跌下海……他越想越覺得悚然。
「混蛋!你最好不要出事,要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傍她活兒干,原來是想找點事給她,沒想到她認真的程度直逼專業帳房,十幾天不眠不休,廢寢忘食,每次去書齋探她,餐盤要不是完封未動,要不就是挑燈夜戰,夜深時,他少有的良心會有些後悔把這麼重的擔子丟給她,可是她認真專注的模樣卻更深的撼動他的心。
他沒把女人放在心上過。
她要是肯像那幾個側室的愛慕虛榮,只想獲得享受,他對她的感覺也許可以簡單些。
他抹臉。
懊死!他胡思亂想什麼?!他恣意妄為的生活自從陶步荷這丫頭來了之後,似乎完全走樣。
可是他從沒想過要把以前那種沒有她的日子找回來。
他在水苑踱來踱去,搞得納福跟迎春提苦心吊著膽,就連外面護衛森嚴的手下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飲食無味,就連泡澡也泡得心浮氣躁。
認了!
他再不出門把那女人找回來,今夜不能睡的人肯定是他。
他詛咒了聲,認定方向後提氣以非人的速度躍上銀杏樹梢頭,如同夜魅般的撲向他處,瞬間不見人影。
眼看主子找人去了,倚在水苑門外的迎春卻合十起雙手,「姑娘啊,你就別讓主子逮到人,要是被逮著迎春也保不了你啊。」
「你胡說什麼?姑娘要是有個萬一,我看你我就等著被剝皮吧!」納福涼涼回話。
不過,這陶步荷到底出門走走,走哪兒去了?
原來自從來到逍遙島上,她還沒有認真的把這島嶼給逛上一遍。
納福、迎春、平安這三個丫鬟沒有主子的命令哪也不敢去,至于那位主子最近又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她閑了兩天,想說出去閑晃一下應該不礙事。
這一晃卻發現天黑後別說人影,就連白天汪汪叫的小黃狗也都沒了蹤影。
這逍遙島的晚上只有一粒黃澄澄的月亮掛在高處,沒有燈籠的她比瞎子模象還要慘。
這下回不去了。
怎麼辦?
海風一陣陣,吹得她透心涼。
怎麼辦?
初冬的海邊一入夜竟然這麼冷。
「紫陽……」
「哼!」
咦,「紫陽?」
「以後你要再這麼任性妄為,看我怎麼整治你!」
誰?不管誰,只要是人就好。
她慌亂的站起來,一不小心踩了裙子。她認得那聲音……
「你給本大爺小心,要是掉進大海,看我理不理你!」看在她剛剛喊了他的份上,那頓就算賞了她。
她才不理布紫陽的威言恫嚇,嗚咽了聲,撲進他胸膛。
看著她埋進懷里的頭顱,懷里摟著她冷得像冰塊的身子,抱緊的同時也火力全開。
「女人不好好呆在家里到處亂跑……」沒講完就捱了陶步荷的粉拳一陣亂打。「下回出門要帶個人,要不,也要等我回來。」
「等你回來,你又不會帶我出門。」
布紫陽撇嘴,「誰說的。」
她抽抽噎噎。
「你把我的衣服哭濕,我可先聲明它很髒。」不知道要怎麼安撫女人的男人,只會溫柔的環住她,極盡所能的給她溫暖,那張嘴還是得理不饒人。
「真的嗎?你以後會帶我出門?」抬起淚眼,水汪汪的眸子里閃著不敢置信的光芒。
布紫陽被她眼中的亮芒蠱惑了。
「我是什麼人,講話一定算話。」
「你真好。」她悄然的嘆息了。
「我听過百萬種惡毒的評語,就是沒有誰說過我好。」惡魔、妖道、邪魔歪教、殺人不眨眼的暴徒……
「我們回家吧。」
「好。」他說回家,陶步荷滿心歡喜。
再度對上他美得不像話的鳳眼。「你真漂亮!」
布紫陽輕敲她的頭頂。「我是男人,以後贊美我別用這種娘娘腔的字眼。」
偎在他胸膛,逐漸獲得暖意的陶步荷笑了。
「遵命,島主大人!」
「叫我名字。」
「不行,這于禮不合。」
「你剛剛明明叫了。」
「我只是意思意思的叫看看會不會有人出現嘛。」
「我喜歡你喊我名字的樣子。」
陶步荷也沒力氣跟他爭辯,反正這島上就他最大。
喊就喊。「紫陽大人。」
他好想嘆氣。「去掉後面兩個字。」還有,「不許再說于禮不合四個字。」
「你要求真多。」
「我要求多?」
「不是嗎?」那是什麼眼神,怎麼變深了?
布紫陽笑得春風得意。
「有機會我會讓你真正體會,什麼叫做我的要求!」
陶步荷有些目眩神迷。
那是什麼感覺?怎麼,心里溫柔美好得像揣著只振翅的小鳥?
「好,回家。」
她有家,在離開終南山幾千里或幾百里外的小島上找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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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水薰香,女人黑綢般的長發讓納福細細的抹上了香油。
陶步荷白皙的皮膚在燈下透著紅暈。
「都要睡覺了,不用這麼工夫吧?」感覺她好像一只等著被送上祭台的豬公,手腳被細細收拾過,又是花香薰染,又是水香,害她都要打噴嚏了。
「姑娘再忍忍就好了。」納福手腳俐落的安撫著。
可陶步荷渴睡得要命,打從海邊被帶回來就被馬不停蹄的打扮,雖說納福本來就很愛打扮她,不過要上床睡覺,就不用這麼講究吧。
「姑娘請安歇吧。」左瞧右瞧終于滿意的納福收拾什物準備退下。
陶步荷拉起裙擺歪倒在香噴噴的大床上。
最近是錯覺嗎?好像這三個丫鬟對她超過了恭敬跟好。
其實大家的地位都差不多,用不著這麼必恭必敬的。
她想得恍恍惚惚,忽然察覺床沿上多了一道人影。
「怎麼是你?」她睜開一只眼覷。
「為什麼不是我,要不然你以為應該是誰?」她看起來可口極了,讓他心猿意馬。
「我沒別的意思。」他來找碴的啊?
「最好是這樣!」明明就沒有惡意的人,為什麼講話非要夾槍帶棍的?
「夜很深了。」她困得有點口齒不清了。
「的確。」要不然他來水苑做什麼。
陶步荷霎時醒了過來。「你不會是又要來搶我的床吧?」
布紫陽躺下,邪笑。「這也是本大爺的床。」
這問題他們討論過無數次,她氣餒,乖乖的挪出一大塊。
明明有一陣子這張床是她一個人獨霸的,為什麼他又心血來潮跑來同她擠?
「你一直來找我睡覺,我注定嫁不出去了。」因為移動,黑發下乳色般的頸子露出一大塊來,加上膚質極佳的手腳,嚴重的挑戰了布紫陽的濃濃。
他想起來,自己有多久沒踫過女人了。
他從來不是禁欲的苦行僧,女人也沒匱乏過,男歡女愛對以前的他來說就跟穿衣吃飯一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