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最資深的大姊頭已經重新涂過口紅,頭發梳得光亮,一副下班約會去的標準裝備。
差一刻六點。還有十五分就下班。
這時候交代一堆工作下來,根本是找碴!
生達是沒問題啦,可是英資……十二月,她根本還沒來上班,要她去哪里找樣書?
想歸想,舒芙還是馬上把資料夾打開,確認頁數無誤,認份的以她兩指神功把資料里的東西Key進電腦里面。
要說她這十幾天學到什麼,就是從不會開機到可以獨當一面的把各部門需要的資料打得又快又好。
這些,她從來不說,也不炫耀,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能力強不見得是件
好事。
大姊頭一走開,距離她一扇門內的職員也陸續下班,打鍵盤的聲音速度滴滴答
答明顯的快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玻璃帷幕外的天暗了,路燈一盞又一盞亮起來,整個大樓的人似乎都已經走空。
她還是沒感覺,埋頭專心在工作上,挑完錯字,按下Enter鍵,建檔、存檔,用桌上型的列印機印出一份資料,還要影印三百份。
趁著影印機努力吐紙的同時,舒芙趁機扭了下固定太久姿勢的脖子……
「妳的動作真快!」
她嚇了一跳,脖子後竄過雞皮疙瘩,僵在半空中的雙手有一瞬間不知道該放下還是繼續撐著,這樣的姿勢,肯定丑斃了。
那聲音……
她轉頭,對上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淺灰色的西裝圍著顏色鮮艷的紅色圍巾,長到頸部的發有種凌亂的美感,細長的雙眼皮,白皙優雅的五官如玉琢,一點雜質都沒有,他……到底是怎麼保養的啊?
反觀她,肯定是……糟糕透頂。
忙了一天,頭發是散的,制服上都是紙屑,臉上淡妝大概也掉光了。
她恍惚了起來--
「我听說英資的資料在妳這里,可以拿了嗎?」
「啊……那不是……明天才要的?」
才一下,手心全是汗了。
她真是傻瓜,慌什麼?亂什麼?心髒卻緊縮得像長跑了操場十圈!
「是這樣啊。」他不是很在意的說。瞧了眼影印機吐出來的紙張,她的額外工作還不少呢。
「我可以加班,再給我一些時間,三個小時……」她比出三根指頭想想好像太多,連忙縮減成一指。
「我只是順路過來拿,那個誰跟妳說明天給,妳照做就好,不趕。」他勾起好看的唇瓣說道。
「哦……」她的臉很紅,而且越來越紅。
他的眉堆了起來,感覺不到她鼻子的氣息。「妳不會是……呼吸,深呼吸!」又忘了啊?
舒芙一顆心懸到喉嚨處,听見他的提醒連忙深深吸氣,因為太過慌張卻嗆得厲害,眼淚掛在眼眶,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孩。
他用掌遮住額頭,像是看見天大的笑話,轉過身用力的咳了下才臉色如常的轉回來伸出一指。
那指踫了下她的鼻端。
「女孩子不要太晚回家。」他說的卻是這個。
舒芙蹬蹬蹬退了好幾步,撞上影印機,兩手溺水似的抓著機台兩側,震驚得心髒裂開。
「今日事……要今日畢……」要死了,她胡扯什麼啊?
四目相對,吁若湛只能把眼光拉開,剛剛的笑容又溜回嘴角。「妳不會是想奪門逃走吧?」
「你……怎麼知道?」她呆呆的回應。
他他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嗎?當然不是,他好帥,那種爾雅的氣質說什麼都不可能跟糞坑的任何生物有關系。
老天∼∼她到底想到哪去了?
「我沒那麼可怕吧?」進門前還滯留在身上出差的疲憊這會兒好像消失了一大半。
她低下頭,羞得想找地洞鑽。
她表現的真差勁!
「我記得英資的樣書在資管的二號倉庫,妳用電腦登錄進去搜尋一下,明天上班時間,送到研發部來,嗯?」
她麻木的點頭,眼瞳里只看見他薄薄好看的嘴唇還有潔白的牙。
「對了,忘記說,我在研發。」
他說這些做什麼?舒芙最先反應過來就是這突兀的念頭。
「妳繼續往上挪的話,也會被影印上去。」指著刷刷作響的機器,他難得的壞心眼。
「什麼?」
她轉頭,整張臉剛好對著面板。
「卡茲。」他修長的指頭往OFF鍵按了下去。
被刺眼光線嚇住的她只記得要遮眼,還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他倒是從容的撿起很快掉出來的大頭照,看也不看的折成兩半捏在手中。
等舒芙發現他干了什麼好事,吁若湛已經去到走廊外的電梯口。
她欲哭無淚,「欸?!」
「還有事?」
「呃……那個……」要怎麼說,趕快啊,舒芙∼∼
「掰掰。」電梯來的很快,他瀟灑的上樓去了。
她欲言又止,他到底做了什麼事啊?
第二章
有別于其他部門,研發部有著非常人性化的動線設計。
開放的空間,簡約風格,美術品畫作或新穎的玻璃制品在角落隨處可見,要不是各個辦公桌上都矗著液晶螢幕電腦,還少了香醇的咖啡味道,不然舒芙會以為自己來到能讓身心舒暢的咖啡廳。
呵,要是能坐在這樣精致的地方喝茶整天上班,心情不可能不好吧?
不同于其他部門的井然有序,窩這里喝飲料、嚼口香糖、看港漫、打掌上型電玩PSP,邋遢穿拖鞋休閑褲的大有人在。
這對每天上班就要從早忙到晚,常常還要超時加班的舒芙來說簡直是無法想象的地方。
研發部,不必打卡,可以想來就來,不願意勞動雙腿的也可以在家工作,只要把成果E-mail到公司就OK。
這是優的一面,反過來說,這里的人才賣的是創意智慧腦漿,一旦GameOver,就像榨剩的豆腐渣,可就要回家吃老本嘍。
生態壓力截然不同。
有個黑炭頭一樣的男人從另一個房間探出頭來,身上穿著白袍,手拿電焊槍瞧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看她,很仔細的看過,然後透著興味。「他在里面。」
啊,她還沒說要來找誰啊。
「往那邊走,他的辦公室在最里面。」黑人補了句。
「我只是送樣書過來,你們誰都可以收吧?」再去見他?不要吧,她會心髒無力。
昨晚她已經有點失眠,今天又見他,刺激太多,一下很難消化。
「阿吁說他要收。」也就是其他人不許插手的意思。
「謝謝。」人家說的很明白,她只好往里走。
「走道盡頭,別到右邊去。」右手……是洗手間。
是個幽默的人呢。
左邊。
門戶大開,可以輕易的看清楚里面的陳設。
舒爽的顏色,木質的裝潢,她不懂木頭的分類,只是單純的感覺質感十足,在里頭的人肯定有著很舒服的視野。
听見腳步聲,吁若湛馬上抬頭。「進來啊,為什麼站在那?」
「我……還沒準備好。」她囁嚅。
放下手里的鉛筆,吁若湛看著把眼光轉向別處的她。
他瞅她半晌希望她有所反應,然而她的反應卻是……
「對不起。」她鞠躬道歉。
「妳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呃,應該……是沒有。」
「沒有為什麼要道歉?」
從小到大,她都這樣,說她自卑,缺乏自信都可以。
這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
在公司里,也百試百靈。
大家看不起她,也就不屑用肢體上的欺凌對付她。
「那妳還要在那里站多久?」他要是不主動,她也許會在那里站到天荒地老。
她連忙進去,必恭必敬的把樣書放在桌子上。
她的發漩有兩個渦,因為頭發一絲不苟,看得非常清楚。
鮑司的制服,長袖白襯衫,深色咖啡短背心,系列色的短裙,粗短跟鞋,嘴唇擦了淡淡的粉色口紅,樸素得跟學生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