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袁畿也正彎下腰來,這一撞的力道大部分落了空,他竟誤撞上亮亮。
兩人摔成堆──然而,胖大的東歐男人並沒有放過袁畿的意思,嘴里迸出一串亮亮听不懂的義大利話,帶著手套的霸掌猛然朝擋住他的亮亮揮去,準備把障礙物掃除,專心對付袁畿。
意外的是亮亮一把抓住那來勢洶洶的拳頭,前腳跟著猝然踢去──
「哇……」只見對方抱著命根子直跳腳。
就在亮亮顧著東歐男人這邊,女殺手也沒閑著,她用十指擦滿蔻丹的手抓住袁畿的後領,意圖去扳他的胳臂。
袁畿看破他的企圖。那可不行──他這只手才剛剛好沒多久,再報廢一次,恐怕就要去領殘障給付了。
手臂保住,卻被女殺手一把扣住脖子。
「你們是誰……」袁畿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女殺手嘰哩咕嚕冒出一大串的義大利話。「#﹪&*※#◎&口﹪※$……」
「……他居然請殺手!」被掐住脖子漲紅了臉,袁畿的嘴巴已然翻紫。
女殺手一個俐落的相撲姿勢將袁畿舉起來,毫不費力的丟出去。
袁畿身體掉出了欄桿外,值得慶幸的是他一只手驚險的攀住甲板的救生艇,雙腳懸空。
以為解決胖殺手的亮亮回過頭看見袁畿竟然萬分可憐的掛在船邊,她一腳跨上欄桿就打算要去救人。
女殺手怎肯她來壞事,一把小刀正確無誤的擱在亮亮脖子上,只要稍微用個力,她就肯定沒命。
女殺手吆喝的斥罵東歐男子,雖然語言不通,再笨的人也看的出來她正要男人想辦法把袁畿推下海。
至于本來在曬太陽看風景的游客早就作鳥獸散,沒有一個敢留在原地看熱鬧的。
顯然超出他們的計畫太多時間,萬一海上巡邏警察趕來,那就沒得玩了。
東歐男人不再捧著子孫袋哀鳴,平凡的臉上猙獰得不得了,他用皮革的靴子狠狠踩向袁畿的手,下腳毫不容情。
「抓他的小腿,把他甩出去!」亮亮指點袁畿自救,哪知道她一出聲,頸子就覺得一陣涼颼,接著疼痛感傳達到神經,被鉗制的手更遭到凌虐──她想,一定黑青了。
她沒空管自己,把脖子伸的更長。「姓袁的……你要是敢掉下去,我肯定去找你算帳!」
「我……已……經……在……努力……了。」袁畿上氣不接下氣。「小心你自己!」那把亮晶晶的刀子才叫他擔心不已。
兩人還在互相擔心,東歐男人卻失去耐性,他掏出槍來對著袁畿亂射──亂槍中,他落水了。
「袁──畿。」亮亮尖叫。
東歐男人朝著落水後激起的水花又補了數槍。
亮亮氣的失去理智,她空手入白刃奪走架在她頸子上的刀子,漂亮至極的左勾腿翻轉,半途轉為直踢用力的伸展她的腿踹向女殺手門面。
女殺手遭擊,吃痛後不敢置信的連連退後了好幾步。
亮亮趁機翻身跳進水中。
袁畿,你可不能出事!
然而──子彈還是比人快,她入水前也中槍了。
線般的血絲從半空隨著人竄入水中──
血水四濺。
「你們──就不能安靜點嗎?」響亮吼聲的主人這幾天很勤快的在農莊中跑來跑去,生怕稍微有動靜就會吵的樓上的人兒不得安寧。
這幾天,袁畿好比熱鍋上的螞蟻。
當著醫師的面他不好發脾氣,怕醫師因為他的脾氣失去診斷的準確度,但是大夫前腳跨出門檻,他隱忍的怒氣就一發不可收拾。
因為高燒,亮亮一直昏睡著。
即使每個醫師都說這是正常現象,袁畿就是不放心。
雖是他家隔壁鄰居,其實相隔好幾公里外的芳鄰枚美其名是過來探病,其實是負責接送遠從日本來的舍老醫師。
大費周章啊。
老醫師是晏伊容的主治大夫,年歲已高的他在日本定居,早不替其他病人看診──這次,算是晏伊容賣了個人情給袁畿,讓他不遠千里的到德國來。
瞄了瞄像炸豆子亂亂跳的的袁畿,還有眯著老花眼正用听診器為亮亮看診的舍老醫師,枚掏掏耳朵。
「舍伯伯,您說要不要把噪音制造來源給轟出去,免的影響您的判斷。」
啊,簡直是打狗不看主人,到別人家中還做出奴才趕主人的事情來。
舍老醫師專心在病人身上並沒有回應,雞婆的枚只得到袁畿冷的叫人打哆嗦的眼光。
哎呀,真是不識好人心。
仔細听診後,舍老醫生移開了听診器,袁畿一個箭步過來為亮亮拉下衣服,蓋上羽毛被,動作之迅速叫人嘆為觀止。
連一塊肉都不給人看,真是寶貝啊。
舍老醫師輕咳了下。「背部的子彈傷口幸好只是穿透過去,沒有傷及內髒跟骨頭,只要小心看顧,退了燒,好好靜養,年輕人身體壯,很快就能夠恢復健康的了。」
他的話像顆定心丸,讓毛獅子似的袁畿總算態度安穩了些。
「謝謝您,舍伯伯。」
「自家人不用客氣。」舍老醫師把醫療用具收進黑皮箱子里。
「我叫人送您出去。」
「袁小子,我老人家還是第一次看見你對一個小姐這麼關心,你這趟從台灣回來,喜上眉梢喔。」
袁畿瞄了瞄故做沒事人的枚。「到時候不會忘記請您來當我們的證婚人的。」
肯定是哪個長舌公把他跟亮亮的事情大肆渲染過了。
「沒問題!枚小子,就剩下你這黃金單身漢要加油啦。」人活的老,果然是好的,能夠眼見年輕人幸福啊。
枚瞪瞪眼,盤算著要怎麼假裝才能混過去。
老人家一唆起來就沒完沒了……
「我們去外面坐,今天有野蜂蜜烤的松餅,我去地窖拿了波爾多七五年的紅酒,上次你不是嚷著要喝嗎?」一陣清暖的聲音插了進來,一點都不唐突。
來人一身短灰呢毛外套,灰格蘇格蘭毛西裝褲,立領白襯衫結了條淺藍色絲巾,齊耳的銀色白發,真是有氣質到不行。
她就是袁畿的外婆。
「芳子,我也帶了瓶八三年的智利白酒,我午飯也在這打擾了吧。」舍老醫師早就頂謀好了。
「那有什麼問題,前天為了阿畿要回來準備的冷凍風燻雞還在冰庫,我叫人拿出來解凍。」有著日本名字的芳子婆婆跟舍老醫師是相交許多年的朋友,兩人有說有笑,也算是替枚解了尷尬。
「你親手做的?」遠遠地,還听得見舍老醫師嘴巴內口水氾濫的聲音。
「嗯。」
「我來的正好哇。」有口福啊。
「我們多年不見,你就多留些時間。」
「哈哈,在日本每天生活規律的不得了,還是你想的開,養花種葡萄,數十年如一日的美麗。」
「你的嘴還是那麼甜……」
兩位老人家相偕出去,留下一室的安靜。
「讓她睡吧,鎮定劑會發揮效用,她有一會兒好睡,你也別太黏人,饒了人家小姐,我到陽光室去等你喔。」模著鼻子,枚很識相的走開。
「嗯。」袁畿微不可查的點了頭。
枚走了後,清靜優雅的起居室只剩下袁畿跟蒼白躺在床上的亮亮。
她毫無生氣的樣子讓袁畿好不習慣。
她總是活蹦亂跳的,就算安靜的坐著,靈動活亮的眼楮也總是活潑她想看的地方,肢體語言更是豐富的讓人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安靜下來的一刻啊。
這下,要安靜,要她不說話,全齊了。
可他就是一百個不願意。
他寧可她嘰嘰喳喳,像麻雀也好,像淘氣的小孩也好,只要她轉醒過來,什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