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立刻派人驅離。」
「擒賊先搶王。」紫君未下達指令。
「是。」老三微笑。彈指間,山一樣的身軀已經又回到鬧事場地。
「哇,他好厲害。」兔兔把臉湊在柵欄的縫隙間,對老三矯健的身手贊嘆得近乎崇拜。「紫君未,兔兔也要這樣飛。」
她可沒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高塔的,這一切都托身邊這男人的福喔。
「唔,」他頓了下,心思一半放在場中央,「不好。」另一半隨即被她的要求擾亂。
他心里頭被壓抑的煩躁不是她能了解的。
在他身邊的兔兔不是小孩不是少女,要拿捏恰當的分寸,不容易。而她,無憂無慮,絲毫不懂他的為難。
苞她說,她會明白嗎?
為什麼掙扎的人是他,痛苦的也是他?
「不要隨便對別人笑!」她那蜜糖似的笑臉只能屬于他。
天!他竟然為一個笑容跟自己的兄弟吃醋。接下來,他會不會犯下跟鎮守山同樣的錯誤,把兔兔關起來,不準任何人接近?
看著每個人對她示好,他受不了了,她簡直要逼瘋他。
「你又生氣了。」她咬著唇。兔兔沒做錯什麼啊。
紫君未沒理她。
像冰的態度凍傷了兔兔的心。她不會在他面前舌忝傷,卻知道很多人的地方也許能讓她打腳底暖和起來。
也許……還沒想透,她已經抬腳邁進圍成一團的人群里。
只見有少數幾個人站在一邊。
看熱鬧的、慫恿人家去死的,原來引起紛爭的亂源都高高站在一旁,嘴邊含著冷笑,冷戲事不關己的搏斗。
「這樣打來打去,不好。」圓鍬、畚箕、鏟子齊飛,差點砸到她的小腦袋。
「你是誰?」滿瞼胡子的男人眼楮精光爆射。她是怎麼來到他身邊的?
「兔兔啊。」她笑容如花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走開!」一條腿飛過來,幾乎踢上她白柔細女敕的小臉蛋,男人粗暴的拉了兔兔一把。
懊死!他居然出手……狠甩了下把兔兔移到安全地帶的扇般大掌,瞬間收攏回到胸前。她是生是死跟他無關不是嗎?
「打架不好,紫君未生氣。」她可不想領情,身形一穩又旋足往扭成麻花的人群走過去。
大胡子先是為她的膽大包天跟不知死活的舉動一怔,旋而準備袖手旁觀。
這場是非是他計劃中的一步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小表壞了他的事。
但是,去他的王八羔子,眼看她就要卷進風暴里,冷若寒冬的聲音劈也似的喝止了所有的人——
「全部都給我住手!」
另一道白影來勢奇快,在大胡子喊停時,間不容發的挾了兔兔疾飛而去。
人群被這突然的狀況駭得手腳一呆,打紅的眼恢復了些許理智。
「飛,好玩。」風撲在兔兔臉上,她開心得很。
雖然拐了十八個彎,可也讓她達到目的了。
紫君未輕嘆一聲,縱身落地。
等她站穩,「老三,看好她。」他咬著牙清清楚楚的命令。
「得令。」老三隨即把兔兔帶到一旁。
他們老是這樣,把她當沒發言權利的孩童。兔兔暗自嘀咕,從來沒接受教育洗禮的她不懂,在男人為天的這里,她的出現以及所有一切已夠驚世駭俗,也夠他們當著茶余飯後的話題嚼舌很久。
「為什麼?」他走到大胡子面前,仿佛老早知道就是他搞的鬼。
「無聊嘛。」要有問必答,他也很願意配合。
兩人對壘的同時,制造紛亂的小卒子們已經被驅散,想看戲的希望落空。
「你是太閑了,你想我該送你浸水牢還是采礦去?」紫君未居然附和他。
「看起來,我可以選擇的範圍很少。」兩人身高差不多,氣勢差不多,勢均力敵。
「你自己領刑去,手鐐腳銬在那你自取,不用我浪費人手陪你去。」
顯然這大胡子是累犯。
「紫君未,你不要罰他,他救了兔兔呢。」微微一笑便迷得老三二度心花怒放,忘了看緊人,兔兔來幫大胡子說情。
「律法之前,人人平等。」紫君未瞪她,心里頭的酸味又冒出來作怪,她非要跟別人站同一陣線凌虐他的神經嗎?
「大胡子伯伯,你告訴他嘛,為什麼要鬧事?」他有些氣質跟紫君未很像,讓她覺得容易親近。
「大人的事,小孩不懂。」他什麼時候落魄到需要一個小孩來說情?哈哈哈……
僵局打不開,方才散去的囚犯不知不覺間又聚攏過來。
膽子大的老囚犯輕輕靠近兔兔,「小泵娘,听說要為我們興建探監舍的人是你?」
「出錢的人是他啦。」她不知道什麼叫居功,全部推給紫君未。
「果然,小泵娘,你真是觀音菩薩化身,我們這些人都由衷的感謝你。」他一激動,也管不了手髒,握住兔兔的小手不放。
他這一嚷嚷,大家全部耳尖的听到,如潮水般的歡呼響徹雲霄。
紫君未知道打破這樣的醋缸很不對,但是這些人,他為他們做了多少事,還是背後挨罵,小兔兔出個主意就被供起來了。唉,真是……他嘴角微翹,露出與有榮焉的莞爾。
他的表情被大胡子通通收進眼底,心中的詫異更多。
「你們不用謝我啦,這是你們自己得來的,紫君未說這個通道是為了讓交通更方便,大家的生活更繁榮,等你們從這里出去,以後可以很大聲的告訴所有的人,你們是開鑿山洞的英雄,探監舍是為了嘉獎你們的勞苦,才決定這麼做的。」她說了一大篇合情合理的話,震撼了烏壓壓的人群。
他們都是被貼上標簽的惡人、罪人,曾幾何時跟「英雄」兩字沾上邊,說狗熊還差不多呢,想不到從一個女女圭女圭嘴巴說出來的他們居然面目一新,人心是肉做的,他們冷硬許久的心宛如吹進一陣和煦的暖風。
大胡子驚訝的掉了下巴。這女子……
紫君未以她為榮的笑著,潔白的牙難得露出見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五天後的晌午時分我要見到你,幫我跟嫂子說聲恭喜,另外,老三的腰包下有一些東西要記得帶走,算是幫嫂子添些營養,就這樣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以前快走。」他,是樁冤獄,說好听是義薄雲天,但拋下有孕的妻子,這又算什麼?
大胡子無法表現比驚訝更多的情緒。
「這不是你會做的事。」
「是啊,」紫君未緊張的情緒盡卸,懶洋洋的道︰「我已經開始後悔了,你信不信?」
大胡子露牙笑開,要不是地點不適宜,他會欣賞紫君未的。
「告辭!」
這筆恩惠他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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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白天的鬧事事件,紫君未跟十二位侍衛連夜開會,一直到掌燈時分議事廳的大門還是緊鎖,只有負責送茶水的僕人允許進出。
然而,小跨院里的兔兔卻早早入睡。今天的她累壞了,用膳時間已經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打盹,差點把飯粒扒進鼻孔。
送她進房的老七離開後,只剩微弱的燭火。
痛……
針椎的細痛起先是跳躍的出現,一點一點,然後蝕進關節,抽著抽著的痛了起來。
本來沉沉入睡的兔兔被折磨著醒來,還想翻身下床。
力不從心吶,她發現自己不能動了,手腳已成麻木,痛楚頓時翻江倒海,磨出一身的冷汗。
這情形任誰看了都駭然,本來干燥的枕被慢慢被她身上沁出的汗浸濕,長發也像泡入水里撈起來一樣。
汗流浹背,兔兔覺得全身一下冰冷,一下又似火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其實她只蠕動雙唇,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她感覺得出來身子骨在抽長,卻不明白是錯覺還是痛過了頭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