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的愛跟家族的恨一點沖突也沒有。
是的,他看見臉上出現皺紋,發鬢染霜的父母親,也因緣際會見到跟他同是手足的兄弟,感受到親情溢滿胸中,但是,他仍然恨。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精力做別人所做不到的事,為的就是鏟平日光城,沒道理被親情煽動改變長久以來支持他的信念,他要是輕易地舍棄這機會,就等于否認以前的火觴,他不能!
直到天亮,他才走出書房。
迎接他的是紅綾可人的笑容。她穿著繡花圖案的圍裙,手里還拿著鍋鏟。
「你準備一走了之?這不是你的作風。」她看著服裝整齊的火觴。這家伙準備落跑喔。
「我以為你還在睡覺,不想吵你。」他拉拉領子,有些不自在。
「要走也先吃過早餐吧。」她頑皮地指著餐桌上的糖心蛋還有雙面焦香的吐司。
火觴被動地坐下。
紅綾送上倒好的鮮女乃。
「不管要做什麼,豐富的早餐是很重要的。」她嘴角的笑容咧大,惡作劇的意味隱隱散發著。
火觴看著桌上的食物。她不止沒計較昨天的不愉快,還幫他做了頓豐富的早餐,太教人感動了。
愛就是把她做的東西吃光光,因此,所有的食物被火觴捧場的一掃而空。
紅綾坐在他對面,面帶詭異地看著他的好食量,等到火觴的嘴巴停止咀嚼,她才淡淡地開口,「我放了瀉藥,在你剛剛吃進去的東西里面。」
火觴用紙巾擦嘴。
「我知道。」他臉色鎮靜如常。
驚訝的人反倒是凶手。
「那你干麼還吃?要是我下的是毒藥咧?」
「基本上你不會,知不知道什麼叫偷天換日?我們混江湖的人要是不有幾套保命的方法早就Over了,哪能活命到現在?」
「你用這種方式嘲笑我的愚笨?」她真是蠢到家了。
「我愛你,就算你要我死,我也沒第二句話,何況只是瀉藥。」火觴攀過桌子親了紅綾一下,他愛她,所以願意用性命保證。
才說著,一陣絞痛立刻讓火觴臉色變白,手捧住肚子。
「可以透露你……究竟放了多少量的藥劑下去?」要死總要當明白鬼,死得不明不白太冤了。
「我不是很清楚,好幾湯匙吧。」她皺起彎彎的黛眉,沒啥信心的說。
哇!他穩死的。
他彎曲著身體下桌,臉色灰白的沖向廁所。
紅綾悄悄露出目的達成的偷笑。這麼做雖然對不起火觴,可是拖一天算一天,發動戰爭,她絕不允許發生。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火觴怎會不清楚紅綾的用心。
她以為這種微末伎倆就能阻止他嗎?單純的小女人。
從背心的暗袋掏出掌上型電腦,只要他輸入設定的密碼,千軍萬馬也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事。
螢幕出現COMMAND(指令)這個字。
火觴鍵入START(執行),一道輕微的嗶聲後,大事底定。
他部署在日光城的部下會依照他給的命令從事事先計劃好的破壞行動。他要瓦解日光城人民對火觴的信心,恐懼永遠是有利的武器,它遠比任何化學彈藥還能腐蝕人心。
唔……肚子又痛起來,匆匆把電腦收起,他還是專心拉肚子。小綾到底放了多少量的瀉藥,他都快虛月兌了。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蹣跚地踱出來,卻火大的看見害他蹲廁所的人正跟一個男人有說有笑。
「嗨,三哥。」火雪城穿著喇叭袖的亮片緊身裝,及膝馬褲搭配草綠軍靴,一臉笑意地揮著十根手指都戴上銀戒的手。
「資本主義下的糜爛產物,你走錯地方了。」男不男女不女,火觴對他的打扮不敢恭維。
「哼,死腦筋,這叫個人風格。」這類不友善的話火雪城听多了,早就免疫。
「痞子逛大街到別的地方去,我這里不歡迎!」
「別這樣,我可是免費實用又耐操的跑腿,你會喜歡我給你帶來的消息。」反正目前他閑閑沒事做,無處可去,賴在這里有吃有喝,享受紅綾為他泡來的碧螺春還有綠茶瓜子,應該不錯。
「有話快說。」瞪著火雪城優雅又頹廢的面孔火觴就有氣。大剌剌進來分享他的好茶也就算了,瞧他老奸的眼神,不管心里打什麼歪主意都休想得逞。
「那我就放屁嘍。」隨性過日子慣了,他的嘴巴也不怎麼有規矩。
「快說!」好不容易戰火稍歇的肚子又開始翻天覆地,火觴的臉色又開始變差。
「三哥,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吃壞肚子了嗎?」他發誓自己只是隨便問問,卻發現招來清算的眼光。
捂著肚皮,火觴沮喪地又往「親密戰友」洗手間跑,那模樣笑壞了火雪城。
「我從來沒看過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好姨婆,你到底弄了什麼好料的給我那可憐的三哥吃?」他好想知道喔。
紅綾慚愧地絞著手,眼光直往洗手間的所在瞟望。
「瀉藥,我只放了一點點。」她拇指食指捏在一起,表示分量微不足道。
火雪城很不捧場的笑得前俯後仰。
「我的媽呀,姨婆,你真是個超級天才!」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困住他?」嘲笑她!她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這個少根筋的笨蛋!
她用腳掌拍打著地面,等著火雪城笑完。
知道自己失態,可又忍不住大笑特笑的火雪城突然感到背後一陣寒意,回頭一看,哇,火觴那家伙什麼時候解放完出來的?「嘿嘿,三哥,你動作迅速確實喔。」
「小綾,告訴他,我們家的掃把都拿來干麼的。」
紅綾笑眯眯地接口,「趕走不說明來意,蒙吃混睡的人。」
「欽欽,姨婆,你胳臂往外彎耶。」火觴摩拳擦掌的凶狠樣子好駭人,他怕怕。
「好啦,我說就是。」
他那屈打成招的委屈模樣超級爆笑,但是一點也得不到主人的同情。
「是這樣子啦,快要我來傳話,三哥派來搞破壞的世界級暴動組織成員三十八名,都被他撈起來了,請節哀。」他的大拇指往下比,表示全軍覆沒。
傳話的人幸災樂禍,火觴卻整張臉變得陰沉。
「好能耐,我應該算到那些笨蛋用的是無線電話,而監听是對方最基本的手段。」
就因為這樣才有可能被消滅于無形。
「觴不是人,你別惹他比較好。」跟一個不是人的人生活二十幾年,這是他挖心掏肺的忠告。
「不管他是誰,我想做的事誰都不能改變。」也好,要是一下就把日光城給毀了,他還覺得無趣呢,棋逢敵手,他喜歡!
「完了,兩個變態!」火雪城捂住臉,他那無望的臉卻是低下來偷笑。
紅綾冷汗涔涔地看著火觴,希望他改變主意,只可惜他眼中散發的是無可轉圈的決定,壓根沒看見她婉轉請求的目光。
「小雪,我們聯手打昏他有沒有用?」紅綾開始妄想不擇手段了。
「姨婆,我比較趨向站在三哥這邊耶。」
什麼?她除了瞪大眼楮,再也沒有第二種表情。
「那座皇城我早厭了,累死人的規矩一大堆不說,責任之外還是責任,人生短短幾十年,那麼拼命做什麼,像我閑閑做個小老百姓不是很好?我是沒那能耐把城毀了,現在有人自願當劊子手,我舉雙手雙腳贊同。」
「雙面人。」火觴拎起牆頭草的領子,準備踢他出門。「回去告訴火觴,他失策的地方就是不該派你來試探我的實力。」
「唉唉唉……」天地良心,他說實話的時候為什麼沒人相信?大家都當他是放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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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張紙條還有無數的抱歉,火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