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會把她縱容成今日囂張跋扈的個性,是他的錯,他必須彌補。
「那您就全拿去吧,王府里的一切。」藍非大袍一揮,慷慨解囊。
「我應該稱贊你的慷慨還是施舍,好佷兒?」她又驚又喜。
「隨便。」嘴角又露出晶亮笑意的他又掏出扇子替無鹽扇起風來。「您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管不著。」
「那你立刻給我收拾東西滾出去!」沒想到這般容易就佔了上風。
藍非不動如山,他嬉皮笑臉地問無鹽︰「未來娘子,我們被掃地出門了咧。」
無鹽橫他一瞥,說︰「你玩掉的是你藍家的產業,跟我什麼關系都沒有。」哪有人家隨隨便便就把偌大家產送人?千金視如糞土,也只有他這種超級無敵任性的人才做得出來。
「好!就听娘子一句話,咱們走是不走?」拉起無鹽修長的手,他默默凝視。
「我不想真的被人用掃把攆出門。」真不想跟這樣的人有什麼瓜葛,但牽連卻愈來愈深。
「那就一起走!」藍公子非大方地貢獻出自己的手臂讓無鹽挽就,臉上咧大的笑一點陰影也沒有,讓人懷疑他送的不是家產而是麻煩。
他這一離開就直接走出藍親王府,從此,沒再回來過。
★★★
藍親王被削爵、破產的消息如火如荼在市井街市流傳,一把火燒得人聲鼎沸,燒到皇帝老子的金耳里去了。
獨孤胤臭著一張本來就嚇人的臉,倒不是他長得不能見人,是他邪佞的氣質叫人破膽,早朝過後的他留下八荒飛龍,在御書房召見眾人。
他是群龍中年紀最小,地位最高,也是個性最陰晴不定的一個,換下龍袍的他眯著眼享受侍從所提供的按摩服務,靜待誰先開口報告。
好半晌。
吃零食的聲音此起彼落,還有人無聊地把他平常用來打發時間的馬球拿來玩。
他猛一睜眼,就要發脾氣。
「你有話要說了?」時機被拿捏得再恰好不過,獨孤吹雲溫儒的臉正對著他。
見是自已的哥哥,一股氣只好硬生生咽下,不過別人可就沒這種特殊待遇了。
「你們,朕可不是請你們來吃吃喝喝點心兼拌嘴的,誰有老四消息快說!」眾人面面相覷,一致對獨孤胤搖頭。
「你們是傀儡戲里的傀儡,啞了?」他最討厭看見這群人,每每都會叫他大動肝火。
「陛下,微臣想修正一下您的說詞,傀儡戲基本上是有傀儡師傅在幕後配音的,您說它啞,情理上是不通的,」珍珠龍戚寧遠吹毛求疵。他有潔癖,就連言語間也挑剔得很。
「我不是說過,大家聊天的時候,把你們的敬辭和君臣那套繁文褥節給收起來,朕最不喜歡這些有的沒的。」
「遵旨,皇……老麼。」睇了獨孤胤要翻臉的神情,眾人玩夠了,語氣硬拗了回來。
「說實在的,這陣子大家各忙各的,自從上回咱們把那顆燙手山芋扔給老四以後就不曾聯絡了。」海棠逸的良心不像大家都被狗吃得差不多,其他人的臉上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坊間傳他被皇上給削官去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獨孤吹雲倒是扔了個問題給獨孤胤。
「輩短流長豈能相信。」獨孤胤嗤之以鼻。
「那破產呢?」戚寧遠也被引出興趣。等會兒得到答案他好回家告訴自己那好奇心比誰都強的老婆,唉,妻奴……可是一思及老婆的可愛,甜蜜就從心坎滋生出來,管他別人怎麼說!
「他花錢如流水,這倒不是不可能。」獨孤胤摩挲著雕龍刻麟的扶手,研究事情的可能性。
「不過,他也是我們幾個人里最會賺錢的。」有人插嘴。
藍非的人緣好,長袖善舞,只是他出生富貴家,底子豐厚,藍家的生計已派專人打理,完全不需要他費心,所以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專長在哪里,以為成天流連花叢,騙騙女人的胭脂吃就是他唯一的本事了。
那也就是說他們白操心了?
「他是九命怪貓不會有事的。」戈爾真的話是佐證。
幾個人的眼光一致對準他。「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就前些日子。」他不喜歡他們的眼光,就像他做了什麼壞事似的。
「前些日子是多久以前,」有人追根究抵。
「不說!」干麼,他又不是死囚還嚴刑逼供!
咦,這是什麼態度?「這小子欠修理,大家上啊!」不曉得是哪個跟戈爾真有宿仇的人藉著細故喊打。
獨孤胤看了有趣,也參上一腳。
「皇上……萬萬不可……您是萬金身軀,要是……小的只好以死謝罪了。」阻擋不及的貼身侍衛團團圍繞著,希望在一團亂的人頭昊能找出他們尊貴的天子來。
不過,直到御書房的房門被打破,玩心未泯的群龍們統統滾出門外,他們還是沒能達到願望。
看著被驚動的禁衛軍飛奔而來,那兩名侍衛絕望地想自己身上的束腰不知道能不能拿來自盡,上吊而死也好過以後加諸的罪名……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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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其名是瓷莊的破宅子,在空置了許多年後住進了人。
瓷莊距離京城最繁華的市中心有好幾里遠,鬧中取靜,又不至于有交通不便的煩惱。
不是很講究的廂房分成兩翼,經過幾天用力的打掃後勉強可以住人。
「大叔、大嬸,讓你們住這間房真是委屈你們了。」圍著裙兜手拿抹布的無鹽一派素淨裝扮,卷高的袖子和洗家夫婦一個樣。
「小姐,您千萬不要客套,是我們夫婦倆厚著臉皮非跟少爺出來不可,也多虧您不計較收留我們一家三口,小人感激不盡.」原來在大廚房擔任火頭夫的洗老爹有著跟洗秋一樣的大嗓門,說起話來聲音大得嚇死人。
洗大娘是典型的婦女,話少工作勤快,她靦腆地拉拉自己丈夫的衣袖悄聲說︰「既然安定下來,趕明兒個你也好去找工作,我可以接點針線活,院子里也可以撒點菜籽,這樣多少能減低少爺和小姐的負擔。」他們跟著要出來,除了一份割舍不下的感情之外,也想分擔家計。
「我想暫時還不用。」無鹽阻止這對可愛忠心的老夫婦。
夫婦兩人交換不解的眼色。
「是誰夸下海口把家產送人,就那個人應該負責,您倆,還是負責廚房的工作就好了。」
「這樣會坐吃山空的。」洗老爹慌了手腳,他們家的寶少爺是何等高貴,生下來到今天指細皮女敕,又不懂人心險惡,要他賺銀兩回來,還是等著餓死比較快。
「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是你們的主人,你們選擇跟他就要相信他。」無鹽篤定得很。
住不成問題,剩下的都好解決。
洗老爹夫妻半信半疑地退下,無鹽捶捶勞動過度的肩膀,小蠻腰卻冷不防一緊,被人從後面一把摟住。
「吹牛皮都不用打草稿的啊娘子,我剛剛都听見你對洗老爹說的話了,為什麼對我這麼有信心啊?」藍非把下巴擱在無鹽的肩胛上,愛嬌地嘟嚷。
還玩?
「前廳都整理好了?」她可是善用人力資源的高手,每個人都分配了工作,想偷懶,那可不行!
「你瞧,我的手紅通通的,想不到做粗活好累人。」他撒嬌地伸出手掌,想得到憐惜。
無鹽拍了他的手心。「累不死人的。」這樣就喊吃不消,後面還有他受的呢。
「我是你未來的夫婿耶,你一點都不心疼?」他喜歡她身上的香味,喜歡她處變不驚的能力,喜歡她的指揮若定,喜歡她對他懷抱信任態度,喜歡更多更多他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