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等的人?」他在這里窮耗為的就是這尾大魚。
「是。」
「讓他進來。」
不消幾分鐘,同一人領著快手來到鼎十四眼前。
他揮手讓手下退開。
「坐。」
快手無聲無息隱斂者本身原有的氣勢大方落座。
他光明磊落的微笑使鼎十四心生警惕。絕少有人在他跟前還能表現出雍容大度的氣象來,更稀奇的是他單槍匹馬只身赴會的勇氣,著實可嘉。
「你要我來,我來了。」將長發綁成粗辮的快手一襲休閑西裝,馬球褲,及膝長靴,不經意的打扮反而充分醞釀出屬于他華麗的貴族氣質。
「我沒看走眼,你果然是個狠角色。」鼎十四不由惋惜他們之間是緊張的關系,如果不是差勁的開始,或能將這鷹似的男人收為己用,那麼,他想鞏固家業,擊潰四家鼎立的優待局面也不無可能。
「你謬贊了。」快手翩翩好風度。
「如果說你肯替鼎家劾力,我可以立刻派人解了唐小姐的催眠,我看你是個良相將才,浪費了實在可惜。」
「我是我,對搶奪地盤沒興趣。」
「敢當面拒絕我,你是第一人。」可惜啊!
「快說吧,什麼條件下你可以放過詩畫,我先聲明,這輩子,你只有威脅我一次的機會,盡量使用吧,否則你會後悔的。」
「好大的口氣。」鼎十四嘩然。即使身份如他也不敢夸口至此,這家伙分明看不起他。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這麼說,你能力不足,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他原來就心高氣傲、乖僻自負,若不是為了伊人,豈肯折節和利字當頭的鼎十四打交道。
「有種!」鼎十四被搶白一頓,臉色不止無光,還隱然動了怒,只是修養得好,不是常年跟隨伺候他的人根本發覺不出來。
快手探出他身上一觸即發的殺氣,仍隱然不動。
「快把條件說出來,別讓我失去耐性。」
「有求于人該是這種態度嗎?你可別忘了唐小姐的小命還捏在我的掌心,我要她三更死,她決活不過五更。」鼎十四飄過陰惻詭異的目光,試圖壓制快手囂張的氣焰。
快手抿嘴,揮劃出一道凌厲的唇線。「于情于理我絕無二話,若是存心刁難,哼,後果不是你小小鼎家承擔得起的。」
他不想拿著赤蛇組織的旗幟招搖,他是鄂圖曼,即使只有一個人也有化解危機的潛能。
鼎十四冷靜的面具終于破碎!他竟敢反將一軍地威脅他。「這些話足夠令唐小姐一命嗚呼了。」
薄如利刃的怒氣打從快手狹長的俊目散發,他舐舌。
「你令人生厭!十四少。」貪心的人通常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以鄂圖曼的名譽發誓,他會讓這男人嘗到苦果的?!
「你沒听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句話吧,只要你敢動她,我保證你的項上人頭會在下一秒不翼而飛。」他的話像刀鋒一樣淬寒冰冷,他的眼布滿腥風血雨。
鼎十四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
他居然覺得害怕,在惹毛這男人之後。
「那些前言算我沒說,我們言歸正傳……」
快手哂然。「有屁快放!」
鼎十四重新坐下,小心翼翼地挪了下,才說出一段前因後果來。
「你知道黑社會的權力消退暴漲向來沒道理可言,誰的實力雄厚自然站得穩,想永久屹立不搖幾乎不可能,我們鍾鼎鼓何四家自先祖創業起,彼此便訂定井水不犯河水的條約,幾百年來,小事雖然不斷,倒也還相安無事,直到十年前權力有了明顯的大轉移,何牧言從南非請來大批的打手開始在各堂口滋事逞凶,卻把這本帳歪曲到我們三家頭上,情況止于械斗倒是還好,這些年他更引進日本唐獅子株式會社尖端科技的人員,利用種種電腦作弊手法控制我們賴以為生的賭場,又放風聲私購我們名下的產業,迫得我們只好聯手起來反抗他。」
「你們四大家族的紛爭為何扯上詩畫?」這才是快手想確知的重點。
「說來算是機緣湊巧,我的繼母在年輕時曾在海南島充當過一戶富豪家的女佣——
「她是個靈慧聰明、頗得主人信任的女佣,曾因某種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將一個女嬰送人領養。
「繼母和我十分有話說——」
「那麼說來,詩畫的媽媽是另有其人了。」他所得的資料顯然並不完整,究竟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呢?快手疑惑了。
「嘿嘿,富豪人家多得是見不得人的丑事,有什麼好驚訝的。」鼎十四笑得曖昧。
「于是你妄想拿她來威脅她背後的無名氏父親?」快手咄咄逼人。
鼎十四沉默,既不否認又不承認,但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快手厭煩地說︰「總而言之,你要的只是想恢復鼎家原有的地盤和勢力,對不對?」快刀斬亂蘇,快手想速戰速決。
「嗯。」依照鼎十四多疑的個性,他仍忍不住猜測快手的能力極限,看他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他可知自己扛下的是怎樣的一種允諾?
「我要一個月時間——」
鼎十四欣喜若狂……
「但是,」快手冷冷地加了但書。「你必須立刻解除詩畫的催眠禁制,而且保證她永遠不再犯。」
「這……不行。你要出爾反爾我豈不人財兩空?」他從不相信現代的人還講信用和義氣這玩意兒,何況他這般要挾,一旦事成他不會反噬一口才怪。
快手起身。「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談判破裂。
鼎十四果然露出焦慮顏色。「十天內唐小姐的禁制令如果不解除,她就死定了。」
「三次!」快手從牙縫中擠出的單字像潛藏的火苗,老遠就令人聞到焦味。
「你總共用詩畫來恐嚇了我三遍——你听過事不過三吧?」
他目光不變,迅雷不及掩耳中將拇指和食指放進口中,一聲綿延清越的哨聲直沖霄漢。
「你想做什麼?」鼎十四暴喝,原來埋伏在大廈四處的保鏢全靠攏過來。
快手頓時像粽子似被捆在中心。
尋常人見到一式黑西裝又帶重武器的亡命漢,即使不怕得手腳發軟,也頗多忌諱,快手卻不然。
他傲慢睥睨地訕笑。「倚多為勝是嗎?你看看外面再考慮動不動得了我。」
鼎十四半信半疑,眼光不由得向外一溜,這一瞥看得他臉色遽變,趾高氣揚悉數化為懊喪。
窗外,數不清的勁裝人幾乎圍堵了整條馬路,放眼四面八方不見一條隙縫。
如果是鳥合之眾,鼎十四倒也不放在眼底,但他不是糊涂人,那十卡車軍隊的人居然能整齊劃一地在瞬間佔領車水馬龍的街道,這不是沒經訓練的人辦得到的。
他實力之堅,超乎鼎十四的想像。
快手的實力在他之上,不是他能收服己用的,有了這項認知他才發覺自己在這整個事件的策動背後扛負著走鋼索般的危險而不自知……實在是愚蠢之至。
「你到底是誰?」
他決不會是當年和他一起參賽的年輕人,這些四大家族聯合也培訓不出來的軍隊人員在他指揮下如綿羊溫馴,而有眼無珠的自己,竟妄想一手遮天……
「知道我的身份對你不會有任何幫助,你只要履行你的諾言,我自然會實踐你的願望。」
「是……」他根本不敢再奢望快手會替他出氣,只巴望這一役能全身而退。
☆☆☆
唐詩畫的指令解除了,快手言而有信,他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將澳門的四股勢力作了番調查,居中交涉、折沖、談判,做盡了一切有利于四方的分析,終于讓何家暫緩了並吞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