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冷血。」蛇生性屬冷,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人也能寒得比蛇還冷冽。
「你的贊美很特別,我喜歡。」他笑得淡漠。「進來吧!我沒在門口跟人談話的習慣。」
他隨興坐下。「好馬不吃回頭草,你又回來,表示走投無路了。」
他還真以傷人為樂趣,少說兩句會得內傷啊?
「我可以來幫忙。」
「你不後悔?」他問。
她搖頭。「要怕後悔,我就不來了。」
「我不以為你能在這里待多久。」
「你少看不起人。」他那看人笑話的戲謔眼光像透明水晶。「天下無難事,只要我有心。」
她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算跌得頭破血流也要貫徹始終的人。
「你太不聰明了,錯過的愛不值一文錢,又何況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值不值得我心里有數,不勞你替我煩惱。」她討厭愛挑撥是非的人。
「說得好。」
他那分不清真實虛幻的笑法令夏小頭皮發麻。
「我什麼時候開始工作?」
「已經迫不及待了?」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像極了河豚,真有趣,「隨便你。」
夏小松了口氣,和他說話是件累人的事。
她轉身邁步,準備找房間好安頓自己。
「你的行李就那些?」那麼小一個背包能裝什麼東西。
「夠用了。」她必須沖涼去,要不然她可能會被自己的怒火燒死。
和這男人交鋒她屢屢失算,沒一次佔到便宜,而且全在極可恥的情況下落敗,簡直是背!
☆☆☆
既然她不知天高地厚地住進來,歐陽越也不願令她太失望,凌晨四點就把夏小從溫暖的被窩給挖起來。
「這幢屋子太久沒人住,家具全沾了灰塵,今天你就負責打蠟磨光。」他說得輕松之至。
「全部?」當真要操兵也用不著做那麼絕。他壓根兒是故意壓榨她的。
「全部。」
「知道了。」她逆來順受,要為這點小事就投降,將來鐵定過不下去。
當著歐陽越的面她找來一切清潔用品,又換了熱褲,開始認真工作起來。
歐陽越不發一語由另一扇門走掉。
雖然做家務是項好運動,但要一次清理一屋子的家具,夏小仍有些吃不消。
當她把客廳的家具用雞毛撢子拭過又拼命打光後,已經累得頭昏眼花,眼冒金星了。
歐陽越算準了時間進來,四處打量。「還可以。」
什麼叫「還可以」?她可是費盡九牛二虎的力氣,膝蓋蹲麻了不說,十根手指更是腫得起水泡,他就輕描淡寫的用三個字打發一切?
「你的工作能力看起來還滿強的,不如把窗簾也拆下來洗。」
挺著快直不起的腰,夏小認命地準備拆下一整片大窗簾。
「唔……唔……」不知該怪她長得太矮還是絲絨窗簾太厚太重,那麼一轉身,就被困在里頭出不來了,更難過的是愈捆愈緊,差點要窒息了。
起先歐陽越看不出來出了什麼事,但看她掙扎得厲害才意識到怎麼回事,憋住笑意之余忍不住替她解危。
從中被解放,夏小暈得差點摔筋斗。
「你剛剛的樣子很像熱狗漢堡。」
「你的笑話很惡劣。」
「你應該先去找卡夏爾拿梯子,梯子你搬得動?」他搓著下巴,不由得懷疑。
她學乖了,和他浪費口舌倒不如把事情做得完美無缺讓他無法挑剔來得實在。
那把長梯足足有兩個夏小那麼長,使蠻力,她不夠力,所以,她把梯子放倒,拖著進來。
她自認的好辦法,看在歐陽越的眼中卻不是那回事。
客廳的地板是價值不菲的大理石片,被尖銳的金屬一劃過,那些花紋美麗的地磚鐵定報銷。
他告訴自己是為了地磚才去幫她的。
把梯子架好,夏小爬上最上層。
歐陽越只覺心口一熱,看她驚險萬狀的拆窗簾,他的心不知為什麼鼓動起來。
一個箭步,將夏小抱下來。「看來你無法勝任這工作。」
她做得正順手,到底是誰無法勝任工作?莫名其妙!
看著拆了一半的窗簾布,歐陽越嘆氣。「窗簾不洗了,你進廚房去幫忙。」
「這是你說的。」她可不是做事做到一半就丟棄的半吊子。
「快去,別想混水模魚。」可惡!他最終目的不是為了趕走她嗎?何必替她提心吊膽的,管她跌斷腿或什麼的,那更是解雇她的好理由,為什麼他……
「你總得告訴我上廚房幫什麼忙,挑菜、燒水還是清潔器具?」她很懷疑牧場有沒有請廚子。
「連這個也要問我?」
「當然嘍,你們當老板的不最喜歡這一套。」她巴不得有更多的人手來幫忙。
「舉一反三不懂嗎?看到該做、可以做的,就去做。」她存心嘔他是不是?
「說話就說話,嗓子不必這麼大,我又沒耳背。」他的脾氣實在壞得不像話。
「快去!」他大吼。
第四章
廚房實在髒得不像話!厚厚的灰塵好像只要有人經過,就會掀起一陣塵風。
夏小把窗戶全打開,又開了冰箱。
帥喔,里面什麼都沒有。
模模口袋,里面有一張千元大鈔,民以食為天,先把冰箱塞滿再說。
她立刻找到藏在草叢中的滑板,向著超市出發!
站在一排比人還高的桂花林中的是手持花剪的卡夏爾,他看著夏小變成黑點後忽然抬頭仰望沒人的窗戶。「老爺,小小姐出去了。」
「她該不是吃不了苦掉了。」歐陽越清冷的聲音隨風拂過來。
「小小姐不是那種人。」卡夏爾堅定地說。
他一輩子沒看錯過人,這次也不會看走眼,他對自己深具信心。
歐陽越無聲的隱退。真的嗎?人心善變,信任是一件艱巨的工程。
☆☆☆
水果、新鮮的蔬菜,夏小驀然發覺身為家庭主婦的幸福。
懊拆封的拆封,該洗的洗,就在她忙得不亦樂乎,成就感漸漸生出來時,頸後的寒毛卻直愣愣地豎立起來。
「我以為你吃不了苦落跑了。」歐陽越抱胸,整個人將門給佔滿了。
見她回來,不知為什麼,他有松口氣的感覺。
「抱歉,讓你失望了。」她挑眉。
她越來愈深諳與他相處的方式。
歐陽越格格笑,那笑容出奇愉快。
「有病!」她咕噥。
她想不出有什麼事讓他那麼愉快,中了第一特獎?
「你要是笑完了,麻煩你把水果端出去。」把整盤洗好的隻果往他懷里塞,接下來她可要好好洗刷這髒死人的廚房了。
一整天忙下來,到了晚上,夏小腰酸背痛,累得連洗澡都沒力氣。
那晚,她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
翌日,歐陽越不知從哪里搜刮來一堆半山高的髒衣服讓她洗。
洗完衣服,大氣還沒喘一下,眼看午飯時間又到了,等她燒好菜,靠在牆上休息,歐陽越的命令又下來,她趕緊拆下圍裙,趁著陽光露臉時將客房、主臥室的棉被全抬到陽台上曬,再來收拾清洗,然後是拖地板,一樓到三樓的扶手打光……天就黑了……糟了,她放進洗衣機的衣服還沒上架,晚餐時間又到了,拖完地板的瓷磚還沒上蠟……
把香噴噴的菜送上桌,歐陽越準時出現。
他對吃一向不挑剔,只要兩菜一湯就行了。
填飽肚子,卡夏爾端來泡好的熱茶。
「怎麼是你?」那只獅子頭偷懶了?
「噓。」卡夏爾作噤聲的手勢。「小小姐睡覺了。」
歐陽越瞟了一眼牆上的老掛鐘。「才六點……」
「她太累了。」卡夏爾把碗盤收齊。「剛才卡夏爾進廚房,小小姐趴在流理台上睡著了。」
什麼?歐陽越匆匆放下香氣繚繞的凍頂烏龍,三步並成兩步來到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