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麼!又不是七月半,她何必呆呆做那只鴨呢!
看夏小頹喪的小臉,關紂有些不忍了。
耙情他大姊泛濫的母愛嚇壞習慣在山野林間自在生活的夏小了?他能體會她被拘束的不自由感,把一只野猴關在金絲籠是不道德的,他也從不看好小能在異國待多久,一年半,已經超越他的預估,算了不起的了。
「算了,那麼遠一趟路,你的房間反正是空的,就住下吧。」心軟是他最大的致命傷。
少了她的日子,耳根雖然清靜,可有時候還真空洞呢!
「YA!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動之以情,對付她舅舅永遠是無往不勝的。
「少來。」關紂笑罵。
夏小那一套他早背得滾瓜爛熟,不是他願被牽著鼻子走,而是她是他外甥女,不寵她寵誰呢?
望著夏小蹦蹦跳跳的背影,他吁了口氣。
「其實野丫頭有什麼不好呢,天鵝雖然漂亮,鴨子也有它可愛的一面吶!」
他從不奢望改造她,會蠻干一通的也只有他那個愛女心切過頭的金枝玉葉姊姊。
☆☆☆
換上舒服合身的居家棉罩衫,夏小惡習難改的順著樓梯扶手快速滑下來。
「我的……好小姐啊!」很不幸的是,捧著一推剛收進來白被單的哈秋嫂又首當其沖。
「滑壘成功?」她雙手攤開,立定身形後小小聲地說。趁著哈秋嫂手忙腳亂還來不及開炮,她早已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你呀,一回來就故態復萌了。」小辮子立刻被人揪住。
正由側門進來的關紂,把一切滴水不漏地看進眼底。
他很不想搖頭,但腦袋卻不受指揮的直晃,唉!牛就是牛,牽到北京也不會變金牛。
「你該不會把這些毛病統統帶到英國去吧?」
那古老又保守的家族最見不得這種「沒教養」的動作了。
夏小哈笑混過。
她還真身體力行過,而且把為了護衛一屋子珍貴古董的年老管家駭得口吐白沫。
當然,她不是故意的,是他太大驚小敝。
「我出去一下。」她翻箱倒櫃,找出一個滑板。「咦,誰幫我換了新滑輪?」
「還有誰,史伯嘍。」史伯是星光旅館的長工,專修一切東西,不管水管堵塞,籬笆壞了,甚至馬桶不通,他也有一手,是個「萬事通」。
必紂一直不明白為何簇新的東西只要一經夏小的手,不到兩三天就魂歸離恨天,女孩子的破壞力強悍到這種地步實在是……
「我去謝謝他。」她就知道史伯是疼她的——雖然大多數時間他老指著她的鼻子跳腳。
「听我的建議︰你真要謝他不如不去的好。」關紂毫不留情澆她一盆冷水。
「說的也是,來日方長嘛!」她還點頭稱是呢!
「你才進門又要出去?」一遇上夏小,關紂自覺性格中那些「婆婆媽媽」的特質就全冒出頭了。
「嗯。」她已推開紗門。
「小,你到底——」
「去月光牧場啦!」她大叫。眼一眨,已經遠在外頭了。
必紂怔了一下,繼而追了出去。
「小,不要去,牧場已經賣掉了——」
夏小哪還听得到他慢半拍的喝止聲,一溜煙早不見人影了。
月光牧場和星光旅館是鄰居,兩家隔著模糊無界定的大草原,所以,偶爾投宿的客人會散步到牧場那邊去,自然,牧場的牛羊也會過來打招呼,吃掉旅館的美麗花樹。
諸如此類的事經常上演,成了家常便飯。
在夏小的記憶中,從遠處看月光牧場,似乎會看見陶淵明的桃花源。
一段蜿蜒的小路後是綠意盎然的花園,而矗立在大草原中央的大屋便是月光牧場的核心。
平常,牧場是她消磨時間最愛去的地方,充滿馬臊味的馬廄,溢滿茶香的曬茶場,堆滿稻茶飼料的倉庫,可玩的東西多著呢,星期假日她還會呼朋引伴強借牧場一塊空地打它一場棒球。
她愈想愈是興奮,滑板的速度更加快了。
她腦中演繹過一遍的場景在她停下來後,才發現沒一項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牧場的大門深鎖著,記憶中如綠氈的大草原變成了荒地,原來車輛可通行的道路被蔓生植物霸道地佔據,一個不知什麼標示的牌子倒在路旁,看起來滿目瘡痍。
這哪里是牧場,那些活蹦亂跳,老愛趁人不注意就蹭你一下的牛羊豬狗全消失了,遼闊的大地遽然成了廢墟。
「怎麼會是這樣……」
聲音消失在空氣中,夏小失神了好一會兒,才邁開大步爬過網狀圍牆,翻身跳進及膝深的荒草里。
她跑得飛快,像後頭有東西在追著她似的。
幸好!幸好!大屋沒平空不見了,幸好它的四周不像其他地方那麼荒涼,多少顯示曾被整理過。
這應該代表屋里頭有人住,不是鬼屋。
夏小熟門熟路找到一根最大的水管便要往上攀。
走正門太費事了,還是旁門左道來得快。
她的預感果真該死的靈驗,她的小胡子哥哥出事了,要不然她不會整天坐立難安,眼跳心驚,做什麼都不起勁,要不然她不會大老遠跑回台灣來——
第二章
「小姐,你爬那麼高,萬一摔斷胳臂什麼的,不太好吧?」
眼看二樓的窗沿就在唾手可及處,一股冷颼颼的聲音不懷好意的出現。
表嚇人不足為懼,人嚇人才可怕。
夏小著實被嚇了一跳。
火氣一上來,語氣就好不了了。「關你什麼事!」
「關的,小姐。」他搖晃手中黑黝黝的東西,對準夏小的臀部。
夏小本練就眼觀四面耳听八方的好能耐,眼一瞄,乖乖,那兩圈對準她的正是把長管獵槍。
來者不善!
「請下來。」他客氣得緊,但字字是命令句,刺耳得很。
和不長眼的槍子兒作對?得了!她又不是超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形勢強迫人,還是從善如流為上策。
她利落地滑下,為了不願一開始氣勢便輸人,她故作瀟灑地拍拍手。
「我已經下來了,也請把這老掉牙的東西收起來,本人可沒有對槍桿說話的習慣。」
「你是誰?」他無視于夏小的挑釁,語氣冷漠。
「你又是誰?」他那棺材臉也板得太僵了,像花崗岩。
瞧他那花白的銀發,佝僂的身子,不合時宜的燕尾服,漿挺的雪紡襯衫、大皮鞋,活月兌月兌像她最不敢恭維的英國老管家。
月光牧場打什麼時候有這號人物存在?她一點都不知道。
「你惡意潛入牧場,于理我可以逮你送官。」卡夏爾正研究該如何處置這不請自來的偷兒。
「喂喂喂,這麼大頂帽子別往我頭上扣,這地方本姑娘來來去去像自家廚房,惡意潛入?你少來了。」要不是她嫌走正門太嗦,也不會踫上這個有理講不清的老頭。
「我不管以前如何,如今牧場已經易主,禁止任何人進入。」他盡忠職守的捍衛,嚴禁任何異類混入。
「什麼?牧場被賣掉了?」這消息比晴天霹靂還可怕。
為什麼關紂連提都沒提?還有她的小胡子哥哥也完全沒說,她被蒙在鼓里多久了?
不不,她不能隨意听人擺布,眼見為憑,在她未求證事實,弄個水落石出之前,絕不輕信謠言!
她尖銳的注視散播「流言」的始作俑者。「老爺爺,請問一下是誰買下這座牧場的?」
他雙眼一瞪,鄙視夏小的沒知識。「當然是咱們家老爺!」
老爺?會被人叫做「老爺」的人肯定是七老八十的糟老頭。「我可以見見他嗎?」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他眼底的不屑更深了。「我家老爺是何等人物?哪來多余時間見你。快走、快走,別在附近磨蹭了,我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