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伯,我可是替你們出氣呢!你不是說有蒼蠅滿天亂飛嘛,我幫你們趕它走,你應該謝謝我才對。」
「這里根本沒有那種鬼東西,你給我閉嘴。」她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大咧咧的頂嘴,世界真的反了。
「諸位爺爺一定是快手口中的四族長老噎?」她卸下背了半天的背包,背了好久,肩都酸了。
「歐陽那笨蛋沒跟你提過我們?」「海角」插嘴。
「涯天」橫起一字眉,拍了一下桌子。「那個沒良心的渾球肯定是故意不提的,怕家丑外揚。」
三人皆怒瞪他一眼。「你才是家丑!」
「涯天」氣得牙癢癢,對老友的不給面子,他立即陣前大倒戈。「小妹妹,過來我這邊。」他拍拍石凳示意她坐下。
夏小辯伶俐坐下,發現不友善的三對眼光正直盯著她,像要在她身上燒出窟窿來。
她慢慢模索出處變不驚的道理,轉向隨音樂晃動四肢的「角海」。
「爺爺,我也帶了隨身CD呢!」她拉開背包,拿出時下笨重的隨身CD。
「哼,那種笨重的玩藝不夠看,你瞧我的。」「角海」原來是打定主意不睬她,好給她一個下馬威的。但顯然堅持得不夠徹底,誰教她一來就投其所好。
他由口袋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方盒,隨意一按,筐盒中便出現一張精致玲瓏的磁片。
「這是全世界最新開發的機種,不必用那種制造垃圾、浪費資源的電池,只要有太陽就行了。」
炫耀結束,他很自然地問︰「你听的是什麼歌?」
夏小辯可不敢告訴他,她听的是時下最靡爛的重金屬搖賓,役有一個老人家受得了那種音樂。
「你听听看就知道了。」把耳機放在他耳邊,果不其然,「角海」馬上大皺其眉。但慢慢地眉結舒緩,眼角和習慣數節拍的手卻手舞足蹈起來。
「小妞,你這張帶子好听……哦,送給我。」
「好啊!」夏小辯伸伸舌頭,還真是瞎貓踫上死耗子,會對重金屬音樂有興趣的老人少之又少,他實在是異類。
「我也不能白收你東西,等你要離開時,我叫人造一台跟我一樣的給你。」老人要佔了小輩的便宜豈不要讓人笑話。
「喏,要喝茶自己倒。」「天涯」口氣硬梆梆的,給她茶喝別人才不會說他們不懂禮數、欺負外來客。
她還真是渴,一路的飛又在太陽下曬了許久,夏小辯不客氣地倒茶便喝。
「沒有茶點。」她如是批評。
「天涯」也不噦嗦,一個響指,一下桌子便擺上好幾碟精致可口的點心。
她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
四人面面相覷。
他們原先打算嚴厲地對待這出身低下又卑微的姑娘,準備給她難看,然後令她知難而退,怎麼變調了。
咳!「天涯」正想擺出角度最酷的面容,卻听見夏小辯笑嘻嘻的贊美。「爺爺家的點心真好吃。」
「那當然,中國道地的美食揉和西方技術做出來的東西,當然上得了台面。」「天涯」自傲地挺胸。
「味道和雷神做的西點很像。」她把手指的女乃油舌忝得干淨。
「那粗線條又沒神經的孩子做西點給你吃?」太不公平了,他們偶爾嘴饞還得求爺爺告女乃女乃,雷神才肯下廚。
「那孩子做了什麼好料的給你吃?」
「我不太記得,他老纏著要我做蛋糕給他吃。」她一向不愛吃甜食,近來被那群問題軍團影響才慢慢吃上癮。
「那眼高于頂的孩子——」所有人把吊在外面的眼珠拚命收回去。
「他根本是眼珠放在口袋里,一點也不挑嘴,好伺候得很。」他們和她所認知的雷神,顯然出現極大的差距。
四人相互交換一記若有所思的眼光之後,一致說道︰「我們有間很漂亮的廚房——」
「這次不下廚,我是來當客人的。」又要她下廚?難道她之前做的苦工還不夠?有沒有搞錯啊!她是來玩的耶,受款待的人應該是她。
「你很愛歐陽那孩子對吧?」「天涯」想偶爾「出賣」一個孩子應該不礙事,反正他手下還有一窩。
「恩,」她用力點頭,雙頰自然染上瑰紅。「很愛。」她小小聲地道。
四人喜上眉梢,又對看一眼。
「如果——你能做出合我們胃口的點心來,那孩子就是你的了。」
——倘若歐陽越知道自己的身價不過值一頓甜點,不知會怎麼想,唉!
「就這麼簡單?」她跳起,生怕他們反悔,不由得趕快迫問。
「天涯」垮下臉。「我們可不會失信于一個孩子。」
眾人點頭。
「一言為定,說話不算話的人是烏龜的媽。」她摩拳擦掌。
「角海」喚來管家模樣的人替她帶路。
「喂!烏龜它媽是誰?」有人悶聲問。
三顆光腦袋有志一同地搖了頭——雖然不清楚,可想而知的那決不是什麼好形容詞,不懂也罷。
「啊,歐陽,你回來了。」「涯天」眼尖,一見歐陽越氣勢駭人的身軀轉過假山,忙將光頭抽離,另一方面也欲蓋彌彰地提醒眾老友「正主兒」到了。
「小辯呢?」他一來便開刀,毫無廢話。
「你先別發火,我們不過‘請’她來玩,互相認識一下。」「天涯」變成炮灰,誰叫他已發言成習慣。
歐陽越氣得牙癢癢。「你們要我聲明多少次,不準插手我的婚姻,我愛娶阿貓阿狗全是我的事。」他低寒森峭的聲音足以令人全身寒毛豎立。
「你們全吃了啞巴藥,死人骨頭啊,不會幫我圓話!」「天涯」氣急敗壞地亂踹人。
所有的孩子里他們最沒辦法的便是歐陽越及安東尼。
「海角」問心有愧。畢竟他和「天涯」是哥倆好,要是平常他肯定逃得比火箭還快,但這次他心知肚明自己要是敢腳底抹油,那老小子一定會把他砍成八塊喂金魚。
「歐陽——」
他喉嚨沒清完,就被歐陽越陰晦銳利的目光瞪掉肚子里的草稿。
「你們虐待她、給她難看了?」
人家說女大不中留,對天涯海角四族長老來講正好相反。
「你們耳背啊!?」
「你說廠「涯天」推了「天涯」一下。
又我?「天涯」怒瞪這些大難來時各自飛的同道。
「你再支支吾吾,歐陽會把咱們的窩給拆了的,」「海角」瞥了怒火已逼上雙眼,灼如掣電的歐陽越一眼。
「這孩子發起脾氣來還真是嚇人。」「涯天」言不及義地嘀咕著。
歐陽越怒視這群亂成一團的老雞婆,他干脆手一揮,一堵玉雕的龍風屏風便轟然倒塌。
「夠了,夠了!」四顆光頭面無血色的像球一樣彈起來。「那丫頭在廚房。」
「你們居然奴役她?」不曾稍歇的怒氣如千堆雲、萬重浪呼嘯澎湃。
「我有心髒病。」「角海」捂住胸口急急告退。
「糟了,我吃藥的時間也到了。」「涯天」作暈倒狀。
「我扶你進去。」「海角」好有同胞愛地自告奮勇。
「你呢?」歐陽越輕瞟落單的「天涯」。「心肌保塞、腦中風還是腳痛?」他譏嘲地替他找藉口。
一旦遇上擺不平的事,一群健康老寶寶立刻變成重病人。
「你說話一點都不留情面,枉費我教育你十幾年。」「天涯」的臉色一下是紅綠燈,一下是成熟的紫葡萄,好看極了。
「我記得當年你夸贊我鐵面無私,公私分明哦。」對付他們只有一個「狠」字訣,決不能心軟寬待。
「你這孩子存心回來找碴的。」他想擺出權威的臉。
「是你找我麻煩。」歐陽越無心再跟他噦嗦下去。
「你們全是一群沒良心的混蛋,我們好不容易把你們一個個拉拔大,翅膀硬了,逢年過節也沒一個想到我們,放我們這些孤老頭寂寞以終……」說著說著,「天涯」竟掩臉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