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嘍!我可認識你好多年了,她們算什麼?」她信心十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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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島天涯海角
一泓碧水,幾塘含苞待放的睡蓮。
睡蓮下有各色各樣的金魚悠游來去,拱橋、竹林和小園全容納在這仿蘇州園林式的庭院中,庭院的頂部是八塊斜尖的揉光玻璃,陽光直射而人,令整座庭院全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
四個年過半百的老翁坐在古色古香的庭院中喂魚殺時間。
「天涯」有一搭沒一搭地丟著魚餌,一副心不在焉的雲游狀態。「喂,‘海角’,世界是不是反了?」
抱著一堆零食小吃的「海角」,用塞滿食物的嘴語焉不詳地回應。「誰知道?」
「這世上男人不愛美女,難道是美人不吃香了嗎?」
「老小子,你失心瘋了?」「涯天」伸過拐杖用力敲著石桌面,想引起眾人的注意。
「你少咒我死,我那不肖子還沒娶妻之前,誰也要不了我的命。」
「呸!你呀,懶人尿多,攘外必先安內,意大利那群家伙就夠你白發三千丈的了,不肖子讓他不肖久一點再說啦。」「海角」劈頭就好一頓搶白。
「你整天只會吃,沒看到我現在正為了那群問題軍團頭疼嗎?」他吹胡子瞪眼楮,像極聖誕夜從煙囪下倒栽的聖誕老人。
「講話不要拐彎抹角,你真正想罵的是,那個翅膀長硬把我們四個當妖怪的歐陽渾蛋是不?」搖頭晃腦聆听耳機的「角海」一針見血說進「天涯」的最痛處。
「沒錯!」三人異口同聲。
「他也不想想咱們把屎把尿地養大他,巴望他替咱們撐起赤色響尾蛇的擔子,那兔崽子卻鬼迷心竅被台灣妞拐走了,害我們一片心血付諸流水。」「天涯」在歐陽越身上付出最多心血,自然怨恨最深。
「那小子吃了秤砣鐵了心,連咱們送去的美女都給打了回票,我真想不通那女孩到底有什麼足以吸引他的條件。」他拿起一張類似履歷表的東西,輕蔑地彈著。
「只有一張說得過去的臉,要身材沒身材,要門第家風更是一塌糊涂,她配不上咱們歐陽。」
另外三人贊同地齊點頭,看起來像一排白色的海浪。
「不如把她帶回來好好丈量丈量,看她是不是真的能配上歐陽?」出餿主意,「涯天」最厲害。
「如果不合標準,就把她丟到南海里喂鯊魚好了。」有人出了壞主意。
輩余的人轟然叫好,可遠在台灣的夏小辯卻渾然不知自己的命運又將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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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手不知道拐騙這麼甜美的少女會不會遭天譴,不過趕快逃命肯定比變成歐陽越掌下游魂還重要一千萬倍。
他開始詛咒那些己所不欲拚命施人的老頭們。
「快手,那是香港對不對,你可不可以飛低讓我照張相?」透過直升機的特殊強化玻璃,夏小辯樂得像幼稚園即將遠足的小孩。
她把整張臉貼在玻璃上已經足足一個小時,還看不厭機身下的婆娑海洋。
對聒噪如麻雀的夏小辯,快手簡直頭大,所幸他戴著耳機,螺旋槳的聲音又轟轟作響,剛好可以假裝沒听見。他目前首要之務便是快快送她到目的地交差。
「為什麼我們不經大陸進海南島?」
「這是我們的特別航道,不需要經大陸航管局管制。」他說得含蓄。
「你們的組織很龐大?」她一直沒弄懂他們這群人做的到底是哪一行。
「歐陽投告訴你?」那家伙的嘴給縫死了啊?
「他什麼都沒說。」
「到了目的地你就曉得了。」
「不過要說好不能待太久的,他一找不到我又會發脾氣,真是受不了。」這叫現世報,以前老是她纏他,自她經過一串驚嚇後,戰戰兢兢的人反而換成他了。
「嗨,我們到了,下面那個島就是。」她的問題他無力回答,只有改變話題。
盼只盼族長們不要刁難這甜美的姑娘才好。
第九章
經過科技化的機場,他們被「法拉利」接駁上旅途,沿路迎風款擺的椰子樹和潔白的沙灘礁石,令夏小辯差點以為自己身在夏威夷。
她拉拉自己身上的冬裝。「這里的天氣真好。」
「一年四季如春哪里好?」快手頂她,沒有四季替換的地方像永遠只穿一件衣衫的舞娘,有什麼看頭?
「你呀,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一直安靜開車的司機投給她驚訝的一瞥,敢跟他主子唇槍舌劍、沒大沒小的女人可不多見。波瀾一閃即逝,他又專注地開車。
「你要我來,不只是帶我玩這麼簡單吧,還有什麼企圖?說明白。」一幢可媲美紫禁城頤和園的離宮在路徑盡頭乍現,夏小辯沒見識地張大嘴巴。
「組織的族長們想見見你。」既然任務已快達成,實話實說應該不礙事了。
「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車子經過高藝術水平的人工山水園景後,便駛入古色古香的宮殿正門。
夏小辯不由自主地下車,因蜿蜒起伏不見底的宮牆而咋舌。
她終于明白劉姥姥進大觀園時的復雜心境了。
她比沒見過世面的劉姥姥好過一點,但真正要計較,實在沒啥差別的,反正是鄉下佬進城樣樣鮮。
「來,上車。」快手坐上高爾夫球車,向夏小辯招手。
「我才下車。」
「山莊太大了,開車比較方便。」
快手帶著她穿越如迷宮的道路,一下是湖,一下是山巒,草木蓊郁,亭榭掩映,湖沼洲島錯落;巧奪天工,給人時間輪回,錯置古代的感覺,若不是偶爾有身穿現代服裝的工人出現,夏小辯還真以為自己掉進時間之砂的門里了。
約莫半個鐘頭後,他們在一堵黃石假山前停了車。
「你進去,族長們在里面等你。」
這是什麼待客方式,居然要她自己去面對不知是狼或虎的陌生人。
快手忍不住多嘴。「千萬不要惹惱他們。」覷了夏小辯欲言又止的唇,他自動地替她解釋心中疑點。「為了你跟歐陽好,千萬要忍耐。」
一種不好的預兆浮上她心頭。「你別危言聳听。」
快手不予置評,對她的樂觀不表支持。「反正你進去就曉得。」聳聳肩,他立即從一道小青瓦門逃逸。
既來之則安之,這是夏小辯一向抱持的生活宗旨,進去就進去,了不起是龍潭虎穴罷了。
繞過假山,一間翠蓋滿院的水閣呈現在眼前,梧桐與槐榆襯在粉牆晴空下,顏色醒目燦爛,丁香、紫薇徐薰淡清,一缽半人高的桂花棲在樓庫欄桿上,幽花渡水香,真個是清香滿堂,令人精神不由得一振。
四個故作姿態、各行其是的老人理也不理夏小辯。
他們存心挫她的氣。
夏小辯有些了解快手為什麼討厭和這些老頭打交道了。她也頗有同感,他們長袍馬褂的打撈令她不由得想到課堂上的冬烘先生。
穿著已經跟不上時代,腦筋嘛,八成也留在古代。
「各位爺爺好,我是夏小辯。」心中雖是不以為然,但基本的禮貌,她還是有的。
沒人理睬她。
「‘海角’,我剛剛听到一只母狗在吠。」「天涯」左顧右盼,一開口就沒好話。
她嘴角抽搐,這些老頭練了毒舌功嗎?不然怎會出口便傷人,難怪沒人緣。
「我听到一只蒼蠅嗡嗡叫個不停,挺褥眼的。」「角海」連頭也不屑抬一下,仍戴著耳機听歌。
「果然是有,連體嬰,噢,是四胞胎的巨大變蠅人呢。」夏小辯一上一下玩著背包肩帶,小試身手。
「天涯」最沉不住氣,霍地站起。「死小孩,你有沒有家教,敬老尊賢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