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想在地上賴多久?」歐陽越說。
兩人相互扶持地站起來,臉上的戾氣在歐陽越的逼視下蒸發無痕。
那種逼視教他們透不過氣,他們沒膽量再輕舉妄動,上山打鳥終究也被鳥啄了眼,衰呀!
「去將柵欄修好再來向我報到。」歐陽越的眼皮一動也不動,草草吩咐後,帶著夏小辯便往宅子里走。
「你不怕他們跑掉?」她大開了眼界,但心底的疑問像垃圾山又堆了一層。他太詭譎神秘了,除了名字外,她完全不清楚他的來處。她討厭這種被吊在半空,模不透的感覺。
「無所謂,反正他們也沒處去了。」沒人比他更了解幫派的糾葛鯨吞,其實不管官商或黑白道,一旦失勢只配當落水狗。
「我不懂你。」他太難了解了,超乎她想像之外,這樣出類拔萃的男人是女人無法掌控的。
「你不需要。我明白、了解你就成了。」他不要她進入他的世界,那黑白顛倒、直流成河的滄桑世界。「你只要愛我就可以了。」
「我不能。」為何她語氣里隱藏了些飄浮不定,難道她變心了?
「別鑽牛角尖,」他摩掌她豐厚的頭發,輕輕一啄。「我會讓你知道愛我是唯一的好選擇。」
夏小辯嚷哧。「你這人——」
「是好男人。」他自動接下去。
不久之前他們是敵人,怎地,滄海等不到變成桑田竟能如此親呢。
——竟是桑田負了滄海,抑或是滄海背叛桑田?或什麼都不是——
「我餓了。」歐陽越舍不得放開她。
「你沒有比較具建設性的話可說嗎?」
「如果沒有意大利面和濃湯吃,我不介意吃你。」他一本正經。
嘩!這男人簡直得寸進尺。
夏小辯滿臉通紅地推開他,好像他是瘟疫或病蟲害。
「有!你想吃什麼都有。」
她落荒而逃。這男人敲詐的伎倆太高竿,她應付不來。
「小心走,別掉跤。」他大笑。
魔鬼!!她隱人廚房之前唯一能從空白腦袋瓜擠由來的詞藻。而她正逐漸沉淪于魔鬼所張織的網中,心甘情願。
***
快手佔據的閣樓因為主人被外派出勤務,在強悍的外力侵佔下變成了三不管地帶。
價值千萬的傳訊科技如今淪落到雷神手中變成電動玩具。
「老大,你也來玩,咱們雙打對付魔王如何?」大半天了就只見安東尼拚命翻閱由國外空投來的股市日報,雷神看不過去了。
「你又造次,叫先生。」問題軍團里就數雷神最不拘小節,他是軍團中年紀最小的,卻又大上安東尼一歲,要他稱呼比自己年紀小的人先生,會要他的命。
礙于階級分明,人前人後他不得不跟著大家尊稱安東尼為先生,私下,他可就自己玩自己的了。
「我又不是今天才這麼叫你,反正四下無人,又不會被人听見。」
「隨便你啦。」其實安東尼也不喜歡那些拗口的稱呼,但組織有組織的章法,就如國有國法,幫有幫規一樣,令人難以僭越。
「一起玩?」
「不要。」
「敢情您‘老先生’不會玩?」說他這主子少年老成也未免太過了,但時下年輕人會的玩藝他不懂半項,真是棵早衰的國家幼苗。
安東尼眉間微見窘迫。「誰像你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整天只知道玩。」
听他故做老氣橫秋訓人,雷神一閃神,被魔王手下的嘍噦撒下的燒夷彈射中,一命嗚呼。「啊,該死!」置得從第一關打起了。
安東尼微微一笑。魔王也算替他報了一箭之仇。
正當他把注意力放回郵報時,傳真機卻響了起來。
傳真機的密碼只有他們組織中人才能擁有,而這台傳真機又屬安東尼所有,除非是緊急事件,否則決步有人會動用到它。
上一秒還嬉皮笑臉的雷神下一刻卻已將訊息拎在手中。「嘖!」
「什麼意思?」
「自己看吧!」
「不重要就扔了它。」安東尼懶得浪費力氣看那張紙。
對他而言,除了歐陽越在他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外,沒有什麼能激起他對生命產生熱忱。
他的生命是一場游戲,無聊又乏味,如果說賺錢是他生來被賦予的天份,那麼他就是賺錢的機械人,至于花錢——那不在他游戲的範圍內,他不聞不問。
他沒有抱負,沒有理想,沒有想像的藍圖,生命于他只有現在,沒有過去與未來。
「族長們的密函,你說扔了它?」雷神震驚于安東尼的無動于衷。安東尼把玩著鋼筆,以他那獨樹一格的笑容望向雷神。
雷神立刻蹙起眉頭。他不愛看安東尼式的笑法,那種笑根本沒有深入到眼瞳或心摩,那是最惡劣的一種笑法——皮笑肉不笑。
安東尼不會生活,他也不會笑,盡避他每天都有張笑臉迎人的面孔。
「算我敗給你了。」他索性將內容重復一次。
「哦。」
他的反應實在教人氣結,但也聊勝于無了。
「我是兵卒你是將領,別只淨顧著笑,拿點主意啊!」到底誰是主子啊?
「既然族長們來找碴,那你就找碴讓他們忙嘛!」安東尼又想埋首回郵報中。
「這麼重大的事,你不跟歐陽講?」他們倆到底有沒有血緣關系?他的態度實在令人費猜疑。
「你自己看著辦。」作了總結,他不再理會霄神的聒噪,又沉人自己獨特的世界去了。
既然皇帝的佷子都不急了,他這太監也毋須太緊張。霄神瞅了眼日期,反正還有一個禮拜,族長們的試煉才開始生效,他也不必太大驚小敝,先自掃門前雪,大敗魔王再說。
他把紙張隨便一擱又栽進聲光娛樂世界里,忘記今夕是何夕了。
***
帶著一身烏漆抹黑和紅腫的十指,兩個不良少年踉蹌地走近坐在涼亭里的歐陽越。
「活都干完了?」兩人的狼狽樣盡入他眼簾。
「我們可以閃了吧!」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做了一天白工,生死仍不自由。
「去洗手臉,然後過來坐。」他獨裁地吩咐。
「干啥?我們哥兒倆已經把那堆爛木板釘回去了,你還想怎樣?」染著一頭五彩頭的人此刻因為過多的泥野,直豎的發膠頭已成斗敗公雞狀,嘴里雖是嚷嚷卻半點脅迫力也沒有。
「去。」歐陽越只重復一個字。
兩人沒堅持的本錢,只覷了那麼一眼便頹然退去。
闖蕩江湖的人也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這次他們看來真要栽在這座’山」上了。
「uncle,你什麼時候對‘提攜後輩’生出這麼大的興趣?」像個幽靈的安東尼晃呀晃地湊巧看見方才那一幕。
「他們太閑了,磨練他們的筋骨,對他們只有益處。」
「哼哈,」他淺淺地笑,如天使。「你愈來愈有善良百姓的架式了。」
「當老百姓也有老百姓的幸福,蠻好的。你呢,有沒有興趣嘗試一下?」
安東尼一笑,女圭女圭臉上極難得的露出一絲邪氣。「我比較適合當鬼。」
「倘若世間的鬼魅都長得像你這般模樣,人間肯定要變做阿鼻地獄。」
「難道現在就世界大同?」他說得齒冷。
「你太偏激了。」無情無欲的人誰有能耐開啟他的心門?歐陽越忍不住要懷疑了。
「真稀奇。」安東尼古怪地睨他一眼。
「不許用那種天要下紅雨的眼光看我。」
「你這麼篤定?不像你。」安東尼嘰嘰咕咕。
歐陽越有些警覺了。「到底——」
「雷神沒把密函給你?」這小于瘋到哪兒去了7
「別告訴我是族長那些老人派下的密函。」他有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