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害死了一個女孩呢?
這是三年來他首次去面對這個問題,之前他一直告訴自己那丫頭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甚至還想過她死了也罷,恰好可以證明那算命確是一派胡言。
或許無情,但這就是他,蕭聿,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心軟,居然會打心底冒出那麼點歉疚。
就為了證實一個荒謬的預言,犧牲一條人命得麼?近來蕭聿也經常想起這個問題,他漸漸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閑了,明知江湖術士的話不可信,卻還賭氣硬要扯上他人。
子絮說的沒錯,燕悔實在無事,如果時間能夠倒回,他一定會公平對她,絕不會有先入為主的偏見。
咦?他這是在做什麼?懺悔麼?去!
蕭聿愈來愈不開心,怎麼最近都沒有好玩的事呢?簡直要悶死人了!他把酒杯扔在一旁,拿過酒壺就往嘴里倒,邊喝邊無聊地四處瞧著。
究竟在忙些什麼?每個人都走得這麼快。
扯了扯嘴角,又要喝酒,頭一低;忽然看見酒樓人門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至于蕭聿為何會注意到那個人,大概是因為他怪異的穿著吧!枯木色的上衣和褲子,看起來算不上髒,但樣式和一般人所穿的明顯不同,幾乎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會轉頭看他一眼。
另外就是他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他從剛才就一直在酒樓門口走過來走過去,有時候甚至繞起圈子來,讓人想不去注意都難。
挺有趣的嘛!
蕭聿找到了消磨時間的對象,就這麼邊喝酒邊觀察著那人,偶爾那人會朝酒樓里探探頭,蕭聿愈看愈覺有好玩,臉上露出難得的淺笑。
他究竟在做什麼?該不會是想在那兒踩出個洞來吧?蕭聿想著,強忍住大笑的沖動,沒想到樓下那家伙就像听見了他的笑聲似的,忽然間停下腳步,並且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說不出誰比較吃驚,那人在愣了半晌後拔腿就跑;蕭聿則是听見酒壺掉落地面的聲音才回過神來,此時那人已經鑽過人群消失在大街那一頭。
蕭聿拋出銀兩,人就這麼從二樓躍下,追了上去。
★★★
小小的個子卯盡了全力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上氣不接下氣,邊跑還邊回頭,直到確定那人沒有追上來,這才躲到一條小巷子里撫著胸直喘氣。
那不是蕭聿嗎?一定是他沒錯啦!這也實在太不湊巧了,京城這麼大,誰不好踫竟然會踫上他,如果不是跑得快"跑得很快嘛!"低沉帶點嘲弄的聲音響超,顯然蕭聿已經追上來了,而且是一點都不喘。
"你……"
在對方喘息不已時,蕭聿將那小蚌子一把給拉了過來,盯著那張臉看了長久。
"燕悔?"蕭聿問,然後用手撥開她復在額上的頭發,露出了眉心上的那個紅點。"果然是你。""你……你……"燕悔受到的驚嚇太大,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是飛過來的麼?什麼時候到了她後面呢?差點把她嚇死了。
"你不記得我了?"蕭聿眯起眼楮。
燕悔點頭。
"記得,我記得!可是你……你可不可以別靠我這麼近?"她說,聲音有些顫抖。
蕭聿一听聳起了眉。
"如果我說不行呢?"
"不行啊?那……"怎麼辦?該怎麼辦呢?燕悔眨眨眼楮,覺得眼淚快掉下來了。
"為什麼打扮成這副模樣?"根本沒打听她說,蕭聿又問道。
"這個……爺爺說……"
"你什麼時侯跑出個爺爺來了?"蕭聿提高了音量。
"爺爺他是——"
"罷了,這麼多事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先回去再說吧。""回去?"燕悔猛搖頭。"不,我不行——""你是要自己走呢?還是要我抱著你走?""抱……抱我?"燕悔臉都白了。
這個人是不是從來不听別人說話的?自己問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卻完全不管別人怎麼回答。
"要我抱你麼?沒問題,"蕭聿手一撈,輕而易舉地抱趕了她。
"啊!"燕悔掠呼一蘆,隨即使開始掙扎。"我不能跟你走,我得找爺爺啊!""你、一、定、要、跟、我、走。"蕭聿對她說,而且說得很清楚。
"等一等!讓我先找到——"燕悔突然抓緊胸口,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
好痛!她的胸口又疼了,一直都好好的呵!為什麼忽然又發作了?她喘息智抓住蕭聿的衣服。
"我…"我有點不舒服,請你,…拜托你放我下來。"蕭聿挑起眉凝視她,半晌後才開口︰"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大夫。"終究他還是沒有放下燕悔。
第六章
"悔兒?真的是悔麼?"看著蕭聿懷中那張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柳子絮的激動真是難以盲喻。
"義兄,好久不見了。"燕悔強忍不適,擠出笑容。
"真的是你?悔兒我不是在作夢吧?"柳子絮眼里泛著淚光,迎上前去就要擁抱睽違已久的義妹。
結果蕭聿一個轉身,柳子絮抱著了柱子。
"她又不舒服了。"蕭聿說道。
"那你還抱著她?想害死她啊!"柳子絮一听燕梅身子不適,也不計較蕭聿方才怎麼對他,馬上就恢復了大夫身份。
"為什麼我抱著她就會害死她?"蕭聿寒聲問,但還是讓他將燕悔放在椅子上。
"不要緊,我已經好多了。"燕悔說,而且這是真的,坐上,椅子後她真的感覺舒服多了。
"放輕松點,悔兒,"柳子絮邊替她把脈邊對她說︰"你用不著緊張,也不用害怕,沒有人會傷害你的,即使是蕭聿也不會。"燕悔聞言搖頭。
"我並不害怕……"
"我始終找不出你的病因,我想這是你的心理作用。"見她一臉疑惑,柳子絮解釋道︰"也許你下意識里對某個人或某件事感到害怕,整個人繃得太緊了,所以才會引起胸口疼痛。""你義兄所謂的某人就是我。"蕭聿干脆明說了,不過臉上一直結著霜。
"你很怕他麼?"柳子絮柔聲問;"沒關系,你盡避老實說。"什麼盡避老實說?被"討厭"的人又不是他!蕭聿冷冷瞪了柳子絮一眼,走到一旁不再看他們。
"我……"燕悔思索著︰"我怕他麼?為什麼呢?"她自己也沒有答案啊!"不知道麼?那就別想了。"柳子絮拍拍她的手。"听義兄的話,以後見了蕭大哥就深吸幾口氣,他那個人其實很很溫柔的,一點也不可怕。""是麼?"燕悔臉上寫滿杯疑和憂心。
"當然。義兄怎麼會騙你呢?我可以保證蕭聿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你根本就用不著怕他。""嗯。"燕悔終于點點頭。
"你們說夠了沒有?她還欠我一個解釋呢。"蕭聿冷冷的聲音隨即響起。燕悔又是一陣畏縮。
"用不著這麼急吧?"柳子絮對他使眼色。"悔兒剛進門,至少讓她歇一歇。""她是我抱回來的,累的人是我。""但是悔兒人不舒服。你可別忘了這是誰害的。"他這位蕭姓兄弟究竟會不會看人臉色?真是氣死他了。
蕭聿的臉色才真是難看,不過他倒很難得地並沒有發作。只是以同樣冷的聲音道︰"如果再讓她跑了,我會拆了你的骨頭。"說著轉身便走,燕悔看了看他的背影後轉頭問柳子絮︰"義兄跟蕭大哥不是好朋友麼?""是埃"蕭聿本就只有他這個朋友而已。
"可是剛剛他說要拆了你的骨頭……""哈!哈哈!他就是這麼溫柔的人。"柳子絮又拍拍她的手,只要你別再像上回一樣忽然失蹤,我的骨頭就會好好待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