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新娘是第一次結婚,怪不得德叔會拉下老臉寄帖子來。」風允文道。
「一定是黃阿姨要求的。老爹一大把年紀了,又是第二次結婚,巴不得能到法院公證一下了事,哪里會想到宴請賓客?」商伊倫接著說。
「听說只邀請雙方的親朋好友。」雷豹看向風允文。「可以邊吃邊聊嗎﹖我餓了。」
方沁白于是瞪了丈夫一眼,招呼雷豹及商伊倫開始用餐,有好一會兒屋里就只有拼命吃東西的聲音。吃著吃著,風允文還是忍不住了,又開始纏著雷豹東問西問。
「你不是和德叔通過電話嗎?他說了些什麼?」
「只說希望我們能抽空參加他的婚筵。」雷豹回答。
「就這樣﹗」
「當然還聊了些其它的,不過都不是挺重要。」
「哈﹗德叔還是跟以前一樣,惜話如金。」風允文笑了笑,又動手享用眼前的美食。
「小倫會不會感覺寂寞呢?」方沁自看著商伊倫問。
「寂寞?」商伊倫笑著搖頭。「怎麼會呢?我巴不得黃阿姨天天粘著他,這樣他才沒多余的時間對我嘮叨。」
雷豹轉頭看了商伊倫一眼,很清楚她在說謊。德叔在電話中曾提過小倫和黃小姐並不親近,而他為了黃小姐也時常冷落了女兒﹐心中很過意不去,並還托他多照料小倫。但是,就算小倫對那位姓黃的小姐沒有多大好感,她還是為德叔找到能一同共度晚年的伴侶而衷心感到高興不是嗎?她不再是父親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寶貝了,相依為命的爸爸即將要有新的生活目標,說不覺得悵然若失絕對是騙人的,裝出開心無所謂的模樣,只是不願困擾別人;這麼堅強善良的女孩,真是教人不憐惜也難。
心里這麼想著,雷豹便伸手夾了塊魚肉到商伊倫碗里,看見風允文及方沁白詫異的神情,他才知覺到自己做錯了。他囑咐小倫不要有越矩的舉動,自己卻做了惹人注目的事,真是蠢﹗
「謝謝雷叔﹗」
罷剛才從自己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商伊倫甜笑著向雷豹道謝,隨即大談父親和黃姓阿姨認識的經過,成功地將風允文和方沁白的注意力引開。然而盡避如此,雷豹偶爾仍能感覺好友的目光向他掃來。
餐後,四個人移往客廳,風允文堅持飯後水果由他準備,二話不說便拉著雷豹往廚房去。
「你不是正為了小倫迷戀你而頭痛嗎?怎麼還亂獻殷勤,沒事往她碗里夾菜?你這不是反而鼓勵了她嗎?當心她愈陷愈深無法自拔。」風允文說教著,一邊把隻果及削皮刀遞給雷豹。
雷豹看了他一眼後,開始削隻果皮。
「只不過是來塊肉給她,須要這麼緊張嗎?」
「夾塊肉給她吃倒沒什麼,壞就壞在你的眼神及表情。」風允文皺眉低嚷︰「我真搞不懂你在做什麼?怕人家纏著你,偏偏又一副柔情萬千的模樣,不明白的人看在眼里,還以為是你迷戀人家呢﹗」
雷豹沉默,接著狠狠瞪他。
「你什麼時候變得像個女人一樣嘮叨了?」他將未削好的隻果及削皮刀全還給風允文。「你自己慢慢削吧﹗我到客廳看電視去了。」他說完轉身就要出廚房,卻讓風允文一把拉了回去。
「看電視?」風允文冷笑一聲。「少傻了,說了那種話你休想走出這里﹗」
「我說了什麼?」雷豹聳起眉。
「你說我像個女人。」風允文咬牙道。
「你听錯了。」雷豹不耐地解釋。「我說你跟她們一樣嘮叨,沒說你長得像她們。」
「少辯解,是男人的話就樓下道場見﹗」
「老婆都有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雷豹搖搖頭。
「廢話少說,你究竟去還是不去?」
雷豹聳聳肩,風允文于是帶頭走出廚房。
「你們要上哪兒去啊?水果呢?」見他們拉開門就要出去,方沁白詫異地問。
風允文則回頭給了妻子一個迷人的笑容。
「我和雷豹有事出去一下。」他說。「水果在廚房,你們先吃吧﹗」之後門便關上了,留下兩個滿臉疑惑的女人看著對白惡心的電視連續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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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和風叔叔打架呢?」商伊倫拿著藥酒揉搓雷豹瘀血的手指關節,臉上的表情既憂慮又不解。「你們一向都那麼要好,怎麼會忽然間就打了起來?把我和沁白姊姊都給嚇呆了。」
「我們只是練練拳頭,沒什麼大不了的。」雷豹答。
由于勢均力敵,他和風允文很少擊中對方,看起來不像真在打架,倒像是電影里的武打場面。
「好了,別拼命用那種怪味道的藥酒往我身上抹,老天﹗你從哪兒找來這麼臭的東西?」
「這是老爹給我的跌打藥酒,很有效的。」商伊倫依然揉搓著他的手指。「你還沒告訴我呢﹗為什麼要打架?」
「打架練身體,我們從年輕時就經常這麼做,你爸爸沒告訴過你嗎?」
「但是好奇怪,一塊兒吃飯時還好好的,為什麼接下削了一半的水果就到道場去了?」
「因為我不小心犯了你風叔叔的大忌,所以他硬要跟我打一架。」雷豹抽回自己的手動了功。「別一臉擔心的樣子,我們打過就沒事了,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
「你們不會就這麼不理對方?」商伊倫還是放心不下,她想不透兩個好朋友為什麼會忽然間大打出手?
「絕對不會的,相信我。」
雷豹才說完電話鈴就會了,他伸手去接。是風允文打來的。
「該死﹗」風允文的電話問候語是一句咒罵。「你知不知道你打歪了我的鼻梁?」
「很公平,我的手也腫起來了。」雷豹說。
「手腫起來又死不了,鼻子歪了萬一影響呼吸可是會出人命的。」風允文在電話里哀號。「真不該跟你打的,沁白生我的氣了,把自己關在房里不肯理我。」
「就是說你可憐的鼻子沒有人照料了?」
「沁白扔給我一個塑料袋,里頭裝了片冷凍牛排,我不曉得那是什麼意思?」
「把它放在你鼻子上吧﹗我讓小倫過去幫幫你。不好意思,害得你今晚得睡沙發。」
「別傻了,我老婆心腸最軟,等會就會打開房門看看我死了沒。」
「希望如此。」雷豹笑著掛了電話,對旁邊的商伊倫道︰「去看看你風叔叔吧﹗他需要你的家傳藥酒。」
商伊倫點頭。
「我現在過去。」
「試試讓你沁白姊姊出來替她老公擦藥酒,你就推說要回來照料我,不能久留。」
「這樣說好嗎?」商伊倫皺眉。「你不怕引起誤會?」
「你說得自然點就不會。」雷豹不耐地說。他又開始感受到壓力,事情居然真的發展到他最不喜歡的地步,他愈想就愈覺得懊悔。「快去吧﹗我去洗澡了。」
他站起來徑自往浴室去,商伊倫則看著他的背影,直至浴室的門關上了,才拿起藥酒出門。
她依照雷豹的吩咐去做,並且成功地讓方沁白走出緊閉的房門照料她老公。要走出風家之前,商伊倫不由自主回頭多看了兩眼,他們夫婦倆不須言語即自然流露出情感,令她好羨慕。替他們關上大門,她想起雷豹,那個她最初、也是唯一所愛的人,隨即她在人前裝出來的堅強及開朗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哀傷。
她錯了嗎?不該用這樣義無反顧的心情愛著一個人?還是她太天真了,認為年齡的差距和他視愛情為游戲的態度都不是問題?是的,現在她覺得自己兩者兼具,但已經無法回頭了,不是嗎?其實打從認清自己的心那一天起,她便已無路可退,如果不能讓他愛她,她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作商伊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