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闖進我房里,還指望我會乖乖地坐在這兒跟你談話?」丁秋柔這才想起自己對他太過和氣,于是她哼了聲,撇過頭去,把富家女的傲慢表達得淋灕盡致。「很抱歉,冷先生,要談話得等會了,現在我想休息,請你出去吧!還有,出去時,麻煩替我把門帶上,既然門鎖難不倒你,我會要爸爸找人在里頭裝個門閂。」
「別麻煩了,我照樣會打開它的。」冷漠逕自走到她床邊,拉了張椅子坐下。「恐怕你暫時不能休息了,丁小姐,我要和你討論一下那封威脅信的事。」
「威脅信?」丁秋柔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來。她再度轉頭看著冷漠,甚至還把身子前傾了些。「你在說什麼?我沒收到什麼威脅信呀!」
「但是你父親收到了。」冷漠告訴她。
「什麼?」
「你父親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說明將對你不利。」
丁秋柔愕然,好半晌之後才能開口。
「爸爸收到了一封威脅信,所以他才會想送我回山上?後來,又雇了你做我的隨身保鑣?」她喃喃道︰「這件事是真的嗎?你沒騙我?」
「你父親沒對你提起這件事?」冷漠反問。
她搖頭,頗為沮喪地道︰
「他一個字也沒提。」
「也許是他不想讓你害怕。但是,我認為該把實情告訴你,如果你能具備一些警覺性,我的保護工作將會進行得比較順利。」
丁秋柔尚未從打擊中恢復過來,是以對冷漠的話根本就恍若未聞。
「原來真的有人想綁架我,所以爸爸他才會……」她呢喃著,淚水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溢出眼眶。「我不知道……還以為他找藉口想把我趕回山上……我真的好壞……」她不斷吸著鼻子,舉手想抹去滑落臉頰的眼淚。
她哭了!他說的都是些該說的話,她卻哭得好像他剛痛罵了她一頓似的,這……這是搞什麼嘛!
「喂!你--」冷漠有些手足無措。「怎麼忽然哭了呢?我說錯了什麼話嗎?」他煩躁地背過身去。「我終于明白你父親為什麼要瞞著你,或許我也不應該說出來。」
「不,不是這樣的。」丁秋柔情急地伸手拉住他。「我很感激你把實情告訴我,否則我心里一定會有疙瘩;你知道的,我一直到最近才可以和爸媽住在一塊兒,難免會有些缺乏安全感……對了,請你把事情詳細告訴我,我--」她想下床,卻又忘了該放開拉著他衣角的手,結果腳和被單纏在一起,幾乎重心不穩地跌下床,因此,哇哇地喊叫起來。
冷漠轉身接住正要滑落床邊的丁秋柔,聳起兩道濃眉,對她說︰
「小心點!似乎我一不注意,你就會有跌斷頸子的危險。」
「從床上掉下去才不會摔斷脖子。」丁秋柔攀著他,喃喃咕噥。
「沒錯,大不了只會讓你有個瘀青的。」冷漠看著攀在他腰際的手,嘴角略揚道︰「身為一個保鑣,我有責任保護你身體的每一個部分,自然也包括你的小,我想我不會喜歡看見它受到絲毫傷害。」
她臉紅,責難地瞪他。
「你不應該提起我的……我的臀部,那不禮貌,何況,你也不會‘看見’它,絕對不會的。」老天!她為什麼會覺得害羞?從前,她的堂兄們甚至還毫不客氣拍她的臀部呢!
「你以你的為恥嗎?」
「當然不!」丁秋柔喊︰「它是我身體的一部分,而且形狀不錯又沒有下垂。」
「那麼,听我提起它,你應該覺得驕傲。」
「拜托!沒有人會因為自己有個不錯的臀部就覺得驕傲。」
「哦?是嗎?」冷漠揚揚眉。
他這麼說,令她不可控制地探出脖子看向他那瘦而有力的臀部,而當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時,臉紅得簡直要燃燒起來。喔!她怎麼能這麼丟臉?居然和一個陌生男人在房里談論……天!為什麼她在他面前總表現得像個白疑?
「你又臉紅了,為什麼?」冷漠問。來人界好幾回了,他只知道人們會為了好些個理由臉紅,至今卻仍無法成功地辨識其是導因于忿怒、興奮、羞愧,或其它的因素。
丁秋柔惱怒地瞪視他。
「我臉皮薄,不像你!你這個人這輩子臉紅的次數一定數都數得出來了吧?」
冷漠聳聳肩,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曾經臉紅過。然後,他發現這女孩還賴在他身上,不曉得為什麼,她似乎並不怕他,而且經常就這麼不自覺地貼靠著他,這著實不像個冥界逃犯對幽冥使者所該有的態度。
他想不透其中的原因,只能輕輕地將她推回床上坐好,再度把此次談話的重點提出來。
「因為丁先生出國去了,有關威脅信的一些問題只能問你了,你就坐在原地別動來動去,免得橫生意外,我會盡量長話短說的。」冷漠道。
「我說過了,關于那封信的事,我一點也不知道。」丁秋柔悶悶地答,因為離開了冷漠身邊而產生了些許失落感,臉上也跟著出現了可憐兮兮的表情,雖然她自己並不知情。
然而,冷漠看見了。她若有所失的寂寞神情憾動了他向來冷硬的心,令他既驚愕又忿怒,接著,一貫的面無表情取代了所有的情緒。
「既然你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那麼,就說說你近來的生活狀況吧!只要有一丁點不尋常,都要說出來,了解嗎?」冷漠明白自己的語氣不佳,也知道他這麼說話讓人家白了臉,卻紅了眼眶。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沒辦法,一定得這樣!他怎能對她心軟?她是撒旦王指名的首要逃犯,而他是奉命來追捕她的啊!
第四章
梵軒走在喧嚷的街上,好奇地看著一塊塊五顏十色的招牌,盡避對有些名稱不甚了解,他還是興致勃勃地體會著人界的熱鬧。
這個世界真是不可思議,既吵鬧又很愉快似的。路上的人,或兩個、或三個結伴而行--有的說話、有的聆听;也有三、四個一塊兒開口的,嘈雜得有如一水池的鴨子在叫。不管是做什麼事,他們的步調都很快,這和冥界的寂靜、單調,簡直是天壤之別。
很不錯的感覺啊!梵軒心里想。雖然四處都是高高的房子,一輛輛叫做車子的東西來來往往,喇叭聲此起彼落,空氣也不怎麼好。但是,走在路上的女孩子都穿著美麗的衣裳,經過他身旁時會紅著臉偷看他;如果他也看向她們,她們的臉就變得更紅,低下或撇開頭閃避他的目光--那樣子很有趣,也很可愛、很討人喜歡。
梵軒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跟著其他人上天橋、過地下道,學人家紅燈停、綠燈行,毫不疲倦地瀏覽人界--對他而言--新奇而陌生的一切。
天漸漸黑了。他往前走著,依然不覺得厭倦,肚子卻發出咕嚕的叫聲。是啊!冥使也會餓的,一樣得吃東西才能填飽肚子,梵軒于是放緩腳步,開始注意哪兒有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
他不是沒想過施展法術回飯店去,但是他所在的位置是個非常熱鬧的地方,整條街都有賣東西的小販,來往的行人更是多到了擁擠的程度;一旦他在眾目睽睽下突然消失無蹤,恐怕會引發一陣混亂,冷漠先前警告過他要特別小心的。
于是,在人群中穿梭觀察了好半晌,梵軒決定入境隨俗,就和一般人一樣,在眾多的小販中挑選一家來解決他的晚餐問題。÷仔煎?魷魚羹?台南意面?彰化肉圓?臭豆腐?這麼多名稱怪異的東西,都是可以吃的嗎?梵軒邊看邊皺眉,無法決定該挑哪一種做他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