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嘛!聲音那麼嗲,還笑得那麼惡心,平常對客人擺出來的那副晚娘面孔哪里去了?
趁沈千浪專注于研究一個鬧鐘,白曉憂拿齊了想要買的束西,等她回來,他還蹙眉盯著那鬧鐘直瞧。
「這是鬧鐘。」白曉憂又開始了她的解說。
「鬧鐘?做什麼用的?」沈千浪的注意刀全在那貓造形的鬧鐘上頭,看都沒看她一眼。
「告訴我們現在是什麼時間啊!你瞧這兩根針,長的是時針,短的是分針,看它們指的位置就可以知道現在是幾點幾分。」
「哦?是這樣?」
「要不要走了?」白曉憂提著一籃東西問。「我們已經逛了快兩個鐘頭,就是時針從八走到十這麼久了。」
「再等一會兒好不好?我在看這短的針,它幾乎是動也不動,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徙九走到十的位置了。」沈千浪說。
「它的確是會移動的,只是速度很慢,用眼楮是不容易看出來的。」白曉憂嘆氣。「該回去了,我們到現在還沒吃早餐呢!你難道不餓?」
「為什麼要做成這個樣子呢?」很明顯的,他根本沒把她的話听進去。
「也有公雞形狀的啊!」白曉憂懊惱地聳起眉毛,忽然閑又微笑起來。
「你知道嗎?其實鬧鐘還有一個最大的功用,它會在你希望的時間叫你起床。」
「哦?」沈千浪轉頭看她,終于顯示出一點興趣了。
「你看,就是這樣。」白曉憂轉了轉鬧鈴紐,再把鬧鐘遞回給他。「哪,再把這個拉進來就行了。」
沈千浪依言拉起了鬧鈴開關,超市里雲時響起了貓咪喵喵的叫聲以及早安等問候語,在驚駭之下,他一掌劈向它--
結帳時,沈千浪又盯著收銀機不肯走,結果他們花了一千三百六十八元,買了生鮮、零嘴、飲料、水果和一個碎了的貓型鬧鐘。
※※※
躺在床上,白曉憂一點睡意也沒有,翻來覆去的,最後她下床到客廳打電話回孤兒院。
「院長,我是曉憂,這麼晚還打電話,您一定睡了吧!」
「我沒睡,正在惦著你呢!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天都不回來?」
老院長焦慮關懷的聲音令白曉憂感覺鼻頭酸酸的。
「對不起,院長。」她以輕快的語氣回答。「我的事情還役處理完,暫時還不能回去,這幾天您可要累一點了。」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幾個孩子還顧不來嗎?倒是你,如果有什麼麻煩事不能解決就說出來,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不用替我操心了,院長,只是一點小事,我自己能處理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多說了。事情辦完就趕緊回來,孩子們都很想念你,尤其是娟兒,成天哭著要找你呢!」
「我會的,事情一辦完立刻回去。跟娟兒說要她乖一點,否則我回去時不帶禮物給她喔!」
「怎麼了?曉憂,你在哭嗎?」
「沒有,我怎麼會哭呢?只是有點鼻塞,聲音听起來怪怪的。」
「天氣變涼了,你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雖然平常你是活蹦亂跳的,可是每回季節轉換就最容易受寒感冒。」
「知道了,院長,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您用不著擔心我。」
「真是這樣就好了。」一聲嘆氣。
白曉憂苦澀地微笑。「已經很晚了,您去休息吧!我會再打電話回去。」
幣了電話,白曉憂坐在沙發上發呆,心理什麼也沒想,眼淚居然就這麼慢慢滑下臉頰。
怎麼辦?雖然答應了院長盡早回去,但也許這輩子再也無法見到她及那些孩子們了。想到這里,她忍不住一陣戰栗,白天里刻意忽略及掩飾的恐懼一下子鮮明了起來。
是的,她真的非常害怕。二十多歲的一個女孩,沒有可以為她出頭的兄弟,又沒有能力保護自己,這樣的她,在遇上了攸關生死的事情時又怎麼會不怕?
可是她不想屈服,屈服了就等于認輸。從小她在不服輸的原則下一點一滴建立了自己的尊嚴,沒有道理在這時候全盤放棄。
白曉憂縮起雙腳抱在胸前,感覺寒冷而孤單。如果白天她必須像個斗士勇氣十足,那麼,在這漆黑的夜里是否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心,好好地哭一場?
「你怎麼了!白姑娘,這麼晚了還不睡。」在她最脆弱的時刻听見沈千浪的聲音,白曉憂淚眼以對,終于難以控制地離開沙發朝他跑去。
她帶著極大的沖力投入他的懷里,他則文風不動穩穩地擁住了她。她啜泣,抓住他的衣服,也扯住他披散的頭發,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孩。
沈千浪蹙眉,扶著她的肩靜靜感受她的淚水、她的不安。認識不過兩天的時間,此刻他們像深知彼此心意的好友,分享著內心深處最真的情緒。
他以為她是不會哭的。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她就危機不斷,但她總是笑一笑、聳聳肩就忘了似的,好像不曉得什麼叫恐懼;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在夜里獨自流淚?
「怎麼哭了?」待她逐漸平靜,沈千浪輕聲問。
他低沈溫暖的聲音令白曉憂的心漸漸定了下來,她不再掉眼淚,卻也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我--只是想念院長和院里的孩子。」她吸了吸臭子,閉上眼楮將頭靠向他的胸。「兩天沒看見他們了,剛才和院長通了電話,突然覺得好寂寞--
炳!沒想到我也會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掉眼淚,真是丟人。」
「沒什麼好丟臉的。」沈千浪回答,沈默了一會見之後又說︰「難道就不能回去看看嗎?你這麼想念他們……」
白曉憂在他胸前搖頭,說︰
「不行!事情還沒結束前,我不能回去。」
「為什麼?」
「因為--總之就是不行。」
沈千浪嘆氣,道︰「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為了什麼事必須逃命,這樣子就算我想幫你也無從幫起啊!記得嗎?你曾答應要告訴我事情始末的。」
一陣沈默,白曉憂抬頭看他。
「其實--他們想殺我是因為我知道他們一些秘密。」她說。
「什麼樣的秘密?」
「是--是有關他們販賣人口的事。那些壞蛋把女孩子賣到國外從事工作,我在偶然中知道了!」
「這種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偶然』知道的,不是嗎?」沈千浪揚揚眉。白曉憂把頭又靠回他胸前,說︰
「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嘛!怎麼知道的又不是重點。」
「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向衙門舉發?還是你們這年頭已經沒有衙門這玩藝兒了?」
「是沒有。」
「那麼你們有麻煩時都怎麼做?比方說遇上賊,或者是小偷?」
看見他那副不以為然的表情,白曉憂笑了。
「我們有警察局。傻子!」
「警察局?」沈千浪蹙眉。「就像我們的衙門嗎?」
「很相似,不過用不著對堂上的大人磕頭跪拜。」
「為什麼不去?」
「啊?」
「去把你知道的說出來,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讓警察局那些人去處理,不是嗎?」沈千浪說。
「他們處理不來的,因為我沒有確實的證據。」白曉憂突然打個呵欠。
「我困了,阿浪。」
「我送你回房休息。」
沈千浪雖這麼說,白曉憂卻動也不動,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了他。
他看她,她也看著他,最後沈千浪嘆了口氣。
「要我抱你嗎?」又一聲輕嘆。「女孩子應該重視自己的名節,怎麼能動不動就要男人抱呢?」說著說著,他還是抱起了她走向她的房間,並輕輕將她放回床上,替她蓋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