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尋求安慰!你究竟有沒有听清楚我剛才所說的……」
「你剛才說的毫無意義!」雅如打斷他的咆哮︰「你有你的責任,我也有我的道德觀念,尤其妮妮和我是這麼的親密,我絕對無法容許自己介入她的家庭,造成她,以及——以及其他人的痛苦。」
「你說的‘其他人’指的是妮妮的母親?」蕭柏逸強壓下挫折感問道。
「也許還不止是妮妮和她母親,你們的家人和我的家人也會受到影響。」雅如後退一步離開他遠一些,並試著吞回淚水、露出笑容。此刻的她為自己感到驕傲,她處理這件事情的態度幾乎可以算得上堅強。
「讓我離開吧,蕭先生,我必須走了。」她看著他。「雖然我不相信,但我想我的確對你有某種感情。很遺憾我們一定得像陌生人一樣各走各的路,如果能早點認識你,那麼——」雅如笑著對他彎腰行禮。「祝福你,也祝福你的家庭。」
然後雅如走出了蕭家大門,眼淚盈滿了雙眼,讓她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恍惚中,她想起自己忘了道再見,隨即又想起根本沒有必要。
他們不該再見面了,真的!直到永遠。
接下來的幾天,雅如從同學那里借來一疊偵探小說,她成天就埋在小說堆中什麼也不想,也很少出門。
這樣的日子對她而言挺好的,假想自己是書中的偵探,仔細研究案情,絞盡腦汁找出線索和凶手。看書、睡覺,心情不是緊繃就是極度放松,真的沒有多余的心力為別的事傷神。
秦湘和小穎相繼來找過她一次,並曾多次打電話來,意在了解她是否真與蕭柏逸一刀兩斷;不去上課,也不再見妮妮她父親了?
「你真的不再去教那個小女孩了?她能接受你這麼突然的決定嗎?」小穎曾在電話里這麼問她,秦湘更是直接詢問她是否真的愛上了蕭柏逸?日後有什麼計畫?
她們是她這幾天平靜生活中唯一的打擾者,雅如雖然無奈,仍將自己的決定明白告訴了她們,但是跳過了她和蕭柏逸的那段談話。她試圖漸慚忘了這件事,如果她們知道她見過蕭柏逸,並和他談了那麼多,她平靜的日子恐怕就要到此結束了。
這一天,將近晚上十一點了,正是看偵探小說的絕佳時機。雅如剛洗過澡,替自己泡了杯牛女乃,拿起剛才看了一半的小說坐上了床鋪,喝著牛女乃、翻閱著膝上的小說,情緒逐漸就被懸疑的情節牽著走了。
忽然間,電話鈴響了起來,雅如被嚇了一跳,盯著電話機遲遲未伸手去拿起話筒。
這電話該不該接?雅如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秦湘和小穎很少在這種時間打電話給她,而除了她們,會來電話的就只有一些同學和——和妮妮。
妮妮?雅如放下手中的牛女乃,依然盯著不停鈴鈴響著的電話。是妮妮嗎?她又打電話來了?不!不太可能,她父親應該跟她說清楚了,而且她也不認為蕭柏逸會讓妮妮再和她聯絡。
猶豫歸猶豫,電話不接也不行,這麼晚了,任電話這麼響著會吵到隔壁房的人。雅如想想,覺得自己還是得接電話,但就在她伸出手要去拿起話筒時,鈴聲卻忽然停了。
瞪著電話,雅如居然開始心亂了。她真是差勁!只是一通電話而已,她先是不敢接,現在卻又因為沒接到而胡思亂想。還說什麼平靜?說什麼不在乎?說穿了,她只不過是在騙自己而已。
緊張刺激的小說再也無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總是勉強看個兩行就不由自主地要看向電話;還會響的吧?剛剛打電話的那個人——還會再試一次吧?如果是,她會接,這回無論如何她都會接,怎麼能為了蕭柏逸一個人而讓自己變懦弱了?
終于,電話鈴又響了,這回雅如絲毫沒有遲疑的便拿起了話筒,心中還想著如果打電話來的是妮妮,她要好好跟她解釋辭去家教的事,她不希望妮妮以為她不再關心她了。
電話不是妮妮打來的,是她的父親蕭柏逸。雅如一听見他的聲音立刻就把電話掛了,而在她尚未記起該把話筒拿起來前,電話又撥了進來。
猶豫了幾秒,雅如終于還是接了電話,她不能躲一輩子,和他說明白才是長久之計。
「別掛我電話,再也別這麼做。」這是蕭柏逸一開口所說的話,語氣是命令的,令她想來覺得可笑。他甚至不曾和顏悅色地對她說過一句話,即使這樣——卻還是愛他,多麼荒謬啊!
「你找我有事嗎?蕭先生。」雅如拒絕再想,直接問道。
一陣沉默,然後是嘆氣,最後才是他低沉的聲音。
「我捱過了這幾天,但我再也受不了了!雅如,上次你沒有給我機會說清楚就跑走,還說了一大堆道德責任。天殺的!你知道我快窒息了嗎?那些什麼責任、道德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受夠了那些道德和責任,我背負它們太多年了!」他說,開始有點要求的意味。「我要再見你,雅如。找個時間、找個地方和我踫面,好不好?」
「不行。」她閉上眼楮。
「為什麼?有些事我必須當面跟你解釋!」
「你知道為什麼我不能見你,你也很清楚我們之間再說什麼都是多余的。」
「雅如……」
「為什麼是我?」雅如忍不住道︰「我只是個女學生,平凡又無趣,不可能會吸引像你這樣社會閱歷豐富的商場大亨。你就不能干脆放棄我嗎?如果你要找一個——一個能在你疲憊絕望時給你安慰的人,我相信你還有其他非常多的選擇,但不能是我!蕭先生,我正嘗試讓自己的生活步調恢復正常,而且已經頗有成果,絕對不可能因為你一通電話,甚至再一次的踫面而改變主意,當你的——你的情婦。」
「我的情婦?」電話那頭傳來咆哮聲︰「老天!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做我的情婦了?和我見面,雅如。見了面我們再談,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你不要自己胡亂猜想。」
「不是情婦那一類的,難道是朋友?蕭先生,如果你需要的是一個單純的知心好友,陪你說話、分享你的喜怒哀樂,那麼我很樂意,我很樂意成為你的朋友;在一定的範圍之外。」
「去他媽該死的知心好友!」
「你再說髒話我就掛電話了。」
「該死——不!別掛電話,我不會再說髒話了;即使你正嚴厲考驗我的耐性。」
「這談話根本不必繼續下去,如果你願意听從我的建議。」雅如說。
「你的建議根本不曾考慮過我!」蕭柏逸喊,勉強壓下另一聲咒罵。
「那麼你要我怎麼說?在這件事情上很明顯我是比較理智的一方。」
一聲長嘆。
「讓我們見個面,我求你!然後我們可以听听彼此的意見。」
「我不……」
「拜托!別拒絕我,否則我會不停地打電話。」
「我會換掉電話號碼。」
「我總會找到你的;你知道我會!」
雅如又閉了閉眼,痛恨自己逐漸軟化的心。
「沒有用的,只會增加彼此痛苦。」她說。
「有沒有用不是只由你一個人決定,還有我。」
「如果我答應見你,你能保證那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踫面?」雅如問,接著突然听見電話另一頭傳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