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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曼史的前奏曲 第20頁

作者︰陳美琳

桑肯恩把拖盤置于桌上,嘲諷地說︰

「很明顯,妳從不曾想過我會替妳送晚餐來。」

「勞煩你了。」安黎莎只能這麼說,雙手竟不可控制地開始顫抖。

桑肯恩眯起眼楮,因為他看見了她緊緊相握且不斷顫抖的手;他看得出來她很害怕,他更清楚讓她怕得發抖的人是他,這一點令他幾乎又要發怒。

「沒有人親吻過妳嗎?安小姐,還是妳只對我的吻感到厭惡?」他邪邪地問,刻意想激怒她。

可惜安黎莎沒有勇氣對他生氣,她最不想做的便是和一只獅子對峙;桑肯恩失去控制時會變得多麼強硬蠻橫,經過了這一次,她應該更清楚。

她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敢,低著頭以強裝出來的淡然說︰

「你在前廳對我所做的事是不可原諒的,如果住進牧場代表我得接受這樣的侮辱,我希望你允許我立刻離開。」

這些話讓桑肯恩想起自己送晚餐來的目的,他是來安撫她,並非趕她離開。

「妳還有什麼地方可去?」他問,語氣不再譏嘲。

「我可以去依玲那里,她——她曾邀我和她同住。」

「依玲那里人來人往,口耳相傳,妳喜歡天天有人同情地問起有關妳五年前離開天使鎮的原因?」

安黎莎倏地站起來,終于直視他的雙眼,只是她的眼神像是溢滿著受傷的神情。

「你——你沒有資格提起這件事!」她稍稍提高了聲音,有股沖動想把往事對他和盤托出,讓他明白自己才是最最不該拿這事來傷害她的人。

桑肯恩有些訝異她的爆發,隨即聳聳肩。

「抱歉,我無意提起令妳難過的事,我只是想提醒妳依玲那兒並不會比這里適合妳。」

「環境無法完全適合我,但我必須學著去適應環境!在外頭幾年我早已學會這點。」她坐回床上,繼續替衣服做粗縫。「謝謝你替我送飯來,如果沒別的事——我想繼續我的工作。」

他沒有離開,反而靠了過來,好奇地盯著她手中的東西。

「妳在縫什麼?」他問。

「衣服。」

「衣服?需要衣服為什麼不去買?要這麼辛苦自己縫?」

「我要是有錢就不會寄居在這里,而且這衣服是做來賣的,不是我自己要穿的。」她淡淡地回答,一心只希望他盡快出去,好讓她加速完成這件衣裳。

「妳幫娜娜的忙就能住在這里,而這里衣食無缺,妳何須急著賺錢?」

她抬起頭看著他。

「我需要掙來的每一分錢來幫我離開這里、離開你。」安黎莎聲音雖低,卻很清晰地傳遍整個屋子,當然也傳進了桑肯恩的耳里。

「妳不能離開這里!也不能離開我。」桑肯恩由齒縫擠出第一句,卻把第二句咽回肚子里。

「我要走。」安黎莎頭也不抬地回答。

「為什麼?就因為我在前廳對妳的侵犯舉動?」桑肯恩走近一步,再次解釋︰「那只不過是個吻,妳不需要這麼——」她受傷及惱怒的表情令他無奈地住口。

「好,好!我願意為剛才在前廳所做的事向妳道歉,是我無禮的沖動冒犯了妳,請妳原諒。這樣可以了吧?妳能不能別再提起離開的事?」

「如果發生在前廳的事對你——對你而言是如此輕賤,為什麼你還要做它?」安黎莎既生氣又羞愧,她一味低頭將針穿過布料,這只不過是在掩飾自己多變的情緒,實際上她根本心不在焉,幾次差點扎傷了手。「我遲早要離開這里,你下午的行為只是增添了我的決心。」

「我絕不允許妳再回去過那種孤單無依的生活,絕對不行!」桑肯恩懊惱地背過身去。輕賤?他對那個吻有太多的感覺,但絕對沒有「輕賤」的意思。而且他已經道過歉,她究竟還要要求什麼?天知道他對她已經做了這一生中最大的讓步。

「你無法命令我,桑先生,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安黎莎的勇氣終于被激了出來。

「天殺的,我不能。」桑肯恩吼著,隨即又想起娜娜的話,于是他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抑高漲的挫折感。

真該死,他又在嚇唬她了!這樣不僅解決不了事情,還會使他倆之間弄得更僵。

「怎麼樣妳才肯打消離開這里的念頭?」他干脆直接問。

這句話倒叫安黎莎訝異了,他說得好象很希望她留下來似的。

「為什麼你會在乎我留不留下來?」她低聲問。

桑肯恩回過頭,用著可以令她臉紅的熾熱眼神凝視她。

「妳明知道我對妳有股莫名的情感,強烈而難以解釋。它們深入我的血管,擾亂我的心跳,混淆我的思考方向,還挫折了我傲人的自制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乎妳的去留,也許妳願意好心地給我一些提示,安小姐。」他說得令她臉紅心跳,看向她的那雙眼楮更是深情如泉涌。

對于桑肯恩的告白,她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于是低下頭去繼續縫她的東西。天!瞧瞧她先前縫的,針距大小不一,線條也歪了,明顯是受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影響,她必須把它們拆了重新再縫一遍。

見她似乎不打算說話,桑肯恩只好再度開口。

「現在告訴我,妳是否已經打消離去的念頭了?」

安黎莎依然沒有回答。她想走,而他不同意,現在說出來也沒有用。

「沈默究竟代表什麼?」桑肯恩的飩耳音說明他正極力召喚他所有的耐性。「我需要保證,請妳對我說妳絕不會一聲不響地悄然離開。」

「你也能給我保證嗎?」安黎莎也低聲地問。

「什麼?」桑肯恩懷疑著自己的耳朵,她居然在對他要求某項保證。

「如果我繼續留在這里,你能否保證——你必須允諾不再企圖侵犯我,即使只是一個你認為沒什麼的——吻。」話才說完,她就對自己提出的要求感覺很不自在。

「妳這麼討厭我的親吻嗎?不少人說過我有一流的技術呢!」桑肯恩挑逗地看著她,語氣有危險的味道。

安黎莎的臉羞得更紅,根本拒絕抬頭看他。

「你——你不該說這些話,它們听起來很——很不規矩。」她吶吶道,實在想不出來更好的形容詞。

「我只是個野蠻的惡棍,對妳所謂的規矩自然懂得不多。」桑肯恩語帶嘲諷。「放心吧!安小姐。除非有妳的允許,否則我絕對不會再無禮地攻擊妳,這樣可以了嗎?」

她點點頭。

「只要你記得自己的承諾。」她暫時是無處可去,甚至依玲那兒也如他所說的不適合,除了留下來,她已別無選擇。

「不再計畫離開?」桑肯恩問。

「嗯。」

桑肯恩微微掀起嘴角,臉上的神經仿佛輕松了許多。

「那麼吃飯吧,別再縫那東西了。」

「我必須做。」她簡單道。

「住在這里並不需要什麼開支。」桑肯恩又挑起眉,一副很自負的模樣。

「我畢竟不能永遠待在這里,而且我需要存錢好向葛海瑞取回我父親的遺物。」

「葛海瑞?」桑肯恩的眼楮眯起一條線來。冷冷地說︰「那個人渣,聰明的話妳應該避免和他有任何接觸。」

「我也討厭再見他的面,但我欠他的錢還是得還清,否則他不會把我父親的遺物交給我。」

「遺物?」

「一些瑣碎不重要的東西,不過總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妳為什麼欠他的錢?」

「依玲沒告訴你嗎?我欠他的是我父親的喪葬費和拖欠的房租。」

桑肯恩似乎在她話語中察覺一絲譏嘲,不過他終究選擇了忽略。

「他聲稱妳欠他多少錢?」他繼續著原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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