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
他終于找到她了。
除非這全是夢,否則——小南南就要被搶走了。
這個認知有如晴天霹靂,震得文若蓮搖搖欲墜;她想逃,兩只腿卻動都不能動。
對她的沈默曲南星已經感到不耐煩了。他變得這麼恐怖嗎?她竟像見了鬼似的。
「你被人欺負了也不開口。要不是看見你慘白的臉,我們還以為打擾了情侶的好事呢!」曲南星冷泠地看著她。「好久不見了,若蓮!」
听他一說話,文若蓮的希望破滅了;這個人不是幻影,她的恐懼成真了。她感覺非常昏眩,使勁扶住台面才不至於跌倒在地,剎那間,她腦中一片空白,她想不出任何能帶南南再逃開的方法了。
「孩子呢?」曲南星不耐問道︰「你把他藏在哪里?」
文若蓮不斷搖頭。
「孩子是我的,你問這個干什麼?他是我的!」
「臭女人!」曲南星氣急敗壞地說︰「他也是我的孩子;而你竟帶他躲著我!告訴我,我有了一個兒子?還是女兒?」
他這麼說只是試探,文若蓮的表情卻給了他答案,他不禁更加憤怒。
「你真的對我做這種事?」曲南星用力抓住她的手。「我真該殺了你!」
龍威扔下阿為後,在曲南星耳邊說︰
「注意點,我看她快昏倒了。」
曲南星稍稍放松了手。
「帶我去看孩子,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馬上要見到他!」
「不!」文若蓮大喊︰「他是我的,他是我一個人的,你不能帶走他!」
有些人開始看向這邊,好像嫌現場不夠熱鬧似的,從大門又跑進來一個人,她是葉秋。她一進夜總會就跑向文若蓮,神情非常焦慮。
文若蓮看見葉秋心都慌了;若非出了事,秋子不會丟下南南來這兒找她,更不會有那種表情。
天!不要是現在,她無法再承受更多了。
葉秋跑到文若蓮面前,喘著氣說︰
「南南發高燒,現在在醫院里。」
文若蓮听見後楞了半晌,回過神來就想隨葉秋到醫院去;誰知才跨了一步,眼前的東西開始扭曲搖晃,頃刻間,黑暗已無情地吞沒了她。
第六章
「你不該來找她的。」葉秋看了曲南星一眼,對他不客氣地說。
曲南星冷笑。
「我們是踫巧遇見的。」
「不管怎麼樣,你害若蓮昏倒了,而且到現在還沒醒。」
「我?我以為你帶來的消息才是罪魁禍首呢!孩子是‘有點’發燒,不算發‘高’燒,你夸張的說法嚇昏她了。」
葉秋面孔微紅。
「若蓮只剩下南南了,你的出現讓她害怕。」
「南南?」曲南星皺眉。
「他是你的兒子。」葉秋憤憤道︰「若蓮真,像你這種人有什麼值得留戀?居然還用你的各字給兒子命名?」
曲南星聞言不能說不感動,但文若蓮欺瞞他的事實畢竟仍讓他生氣。
「她該告訴我,而不是帶著孩子走避。」
「告訴你?你要她怎麼說得出口?她雖怕你生氣,還是打算告訴你的。結果呢,你沒給她機會說話就提出分手。我勸過她幾百次了,要她離開你,她偏要這麼死心塌地,最後還不是留不住你!」
「她還是可以說——」
「說了又怎麼樣!你會和她結婚?J
曲南星沈默了。婚姻是他不曾考慮過的問題。打從二十歲時一個女人背叛他投向金錢,他認定了女人都是不可相信的,他又怎麼會讓一個女人徹底介入他的生活?
「你不會,是不是?」葉秋見他沒了聲音,冷淨道︰「幸虧若蓮不願用孩子綁住你,幸虧她沒有試圖用懷孕來引你回心轉意,否則孩子—生下來,她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我會確保她一輩子衣食無缺,這樣還不夠嗎?」
「若蓮是那樣的人嗎?她跟你在一起可曾貪圖過你什麼?她不知道你是總裁,不知道你的錢多到足以買下整艘航空母艦,她不在乎你是個小職員或根本沒有工作,她只知道全心全意地愛你;而你卻以為只要給她吃、穿,讓她住大房子、送她進口轎車就能滿足她。」葉秋指著他激動地說︰「曲南星!如果你真是為了孩子而來,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孩子是我跟若蓮兩個人的,誰都別想搶走!」
「你好像忘了我才是孩子的父親。」曲南星揚起層。「沒有我,就沒有孩子。」
「老天!听听這是多麼自大的話啊!父親?你以為光是提供精子就夠格當父親嗎?」
「本來我可以盡包多義務。如果她不躲著我——」
「她怕死了,不躲可以嗎?為了你這個負心漢,為了生下她堅持要留下的孩子,她失去工作,挨父親打,成天躲在屋里不敢出門——」葉秋記起若蓮所受的苦,雙眼泛紅。「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家人不原諒她,世人對她指指點點,她已不再年輕,還帶著個孩子。這樣一個苦命的女子還有機會覓得幸福嗎?其實她早就不想這些了,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如果你真狠心要跟她爭奪孩子,那麼她一定會死的,而你就是殺人凶手!」葉秋啜泣著,平日不輕易掉落的眼淚沿頰而下。
曲南星閉了閉眼楮,他真的不知道文若蓮是如此熬過與他分手後的這段日子。
是他的錯嗎?
他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他無法肯定如果文若蓮一開始就告訴他孩子的事,他的反應會是什麼。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有了個兒子。他既無法在听了葉秋一番話後強行要回孩子,又萬萬不可能放棄自己的骨肉,怎麼做才是上策便是他該謹慎思索的了。
此時一直在病房看顧文若蓮的龍威走出來說︰
「她醒了,一直嚷著要看她的孩子,我已經按鈴叫醫生了。」
曲南星一听,二話不說便往病房走去,龍威則看著正在拭淚的葉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葉秋擦干了眼淚想進去看看文若蓮,一起身才發現龍威還站在那兒,于是她吸吸鼻子,禮貌地點頭。
「你還在這里啊!大猩猩!」
「大猩猩?」龍威兩道濃眉揚得老高。
「啊——不是——」葉秋拍拍腦袋。「我精神不好,有點辭不達意。」
龍威當然不滿意她的解釋,不過還是點點頭。
「你剛才在哭什麼?上回你受了傷都沒哭,我以為你不愛哭呢!」
「我是不愛哭——」葉秋忍不住又擦擦眼楮。「還不是那個臭家伙害的!」
「哪個臭家伙?他干嘛惹你哭?」
「就是剛才站在這里的人啊!怎麼?你要替我扁他?」葉秋眼帶笑意。
龍威清了清喉嚨。
「呃——你跟他怎麼會——」
「他想搶走我朋友的孩子!我差點氣炸了。」
龍威說︰
「也不能怪他嘛!畢竟是他的骨肉——」
「他充其量只能算是個播種者,沒有權利掠奪別人的收獲。」葉秋瞪了龍威一眼。「你也站在他那邊嗎?拿人薪水並不表示就得出賣良心。」
「有這麼嚴重嗎?」
「如果你跟姓曲的一個鼻孔出氣,我們無話可說。」
龍威雙手一攤。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的我一點概念也沒有。我站在中立的這邊行不行?」
「那就是說你不會幫著他來搶若蓮的孩子了?」
「我是可以拒絕;但是——你不覺得隔開爸爸和孩子一樣不人道?」
「他可以跟若蓮結婚,當個名正言順的父親啊!你不知道這樣可以幫若蓮多少忙,她真的苦夠了。」
「他其實也不好過。」龍威看了她一眼。「你答應要來公司跟他談的,但我在公司等到下班還不見你影子,沖到你住的地方才知道你們全搬走了。你擺個烏龍就溜,把我害慘了,害我整整—個月都在跟台北的搬家公司接洽。他瘋了似的要找到你們,我也從此沒好日子過。你說我是不是倒楣?明明沒我的事,卻忙得比誰都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