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養的馬會功夫?」
「她嫁給姓馮的,我不喜歡他,都管他叫兩匹馬。」
「哪個男人是你喜歡的?」他無精打采的說。
溫喜綾不理他的嘲弄。「打從紅豆兒識得那兩匹馬開始,就瞧她瘋瘋癲癲,一下子氣咻咻、淚汪汪;一會兒又笑眯眯、傻乎乎,這麼要死要活,根本是失心瘋,誰會喜歡啊!不過,討厭歸討厭,兩匹馬的腦子倒挺好,紅豆兒料理的本事全讓他收進這套功夫里。」
「耍來瞧瞧。」叢杰說道。
也好反正今日天清氣朗,她又吃飽睡飽,來點余興節目也不錯。
她拍拍衣裳,起身折下一根樹枝,照著平日在大街上看人雜要的架式,先朝後翻個筋斗,再夸張的對叢杰抱拳,接著便虎虎生風的要起手上的樹枝,邊揮舞還邊介紹︰「拉刀、平刀,還有這招推刀。功夫深一些的送出去,還能輕松的把厚厚的樹皮削下一片來,我親眼瞧兩匹馬使過,可是猛得很!」
「還有這招!」她吆喝著,整個人跳了起來,在空中連續三個花稍旋身,樹枝殺氣騰騰的朝叢杰鼻尖指去。
「大蟲我跟你說,這一招滾刀批,如果力道拿捏不好,可是會連自己的手指都刮下一層皮喲。」
她嚴肅的說完,然後刷刷刷的以一片掌風作為最後漂亮的收尾,才拭去額上的汗水,對他哈哈一笑。
「嘿!大蟲,我很強吧!」
陽光下,她開朗的笑容仿佛有著強大的吸引力,令叢杰心情大好。
「就是火候不到。」他點頭,腦海里已把她方才的每招都記牢。
「嘿嘿,我沒不承認呀。練武嘛,防身就好,我外行啊!」
他走上前接過她手上的樹枝,照著她方才的幾個招式、順序演練一番。不同溫喜綾,叢杰的每一式都充滿了剛勁力道,雖是同樣一根樹枝,制造出的旋風確實天差地別。
只見那股勁風像自有意識般,逐漸把滿地雜亂的落葉紛紛聚攏。
溫喜綾目不轉楮的看著,等他收招,她忙不迭的拍手大笑。
「大蟲,好樣的!」
這樣溢于言表的率真贊美,讓叢杰也咧嘴笑了。
「你手勁再強些,自然也有這股殺傷力。」
「不用盛怒殺傷力,能填飽肚子就好。」她笑眯眯的取來鐵耙,把那些落葉全堆了一起,才說道;「大蟲,你今日可讓我開眼界了,看不出你還有這招,枯枝也能當掃把,這招我可不會哎。」
叢杰的笑僵住,張口欲言,最後頹然丟下樹枝。
啊!放棄吧,他永遠搞不懂這男人婆在想什麼!
世上的事總是這樣;擇期不如撞日,來得好不如來得巧。
被溫喜綾大力踢飛的空雞籠越過小山坡,順著風半吹半滾的,竟然就這麼巧的落在卓家一個胖大嬸頭上。
雞毛雞屎沾了她一頭一臉,嚇得她猛喊阿彌陀佛。
待靜下心認出這空竹籠竟然是拜堂雞所住的,胖大嬸覺得事有蹊蹺,于是手腳俐落的便往後山坡走去,遠遠就瞧見卓家新嫁進的少女乃女乃與陌生男人開心的有說有笑。
這是何等大事!能捉到少女乃女乃的奸情,可是大功一件!胖大嬸捧著雞籠,臉上淨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喜孜孜表情,急急往老婦人那兒去了。
第7章(1)
雞腿下肚,叢杰幫著溫喜綾把所有野放的家畜趕回來,也幫著她把喂鴨喂豬、清掃環境的粗活做完。
餅程中偶爾還是會重演之前的拌嘴吵鬧,但兩人像是都有了默契。在卓家只身磨了幾天的粗活,讓她的想法成熟了許多,比起之前對上任何人總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溫喜綾學會了適度的進退。
收好工具,叢杰見溫喜綾發上沾了片落葉,想也不想,就替她取下葉子,還順手撥掉她手心的污泥。
溫喜綾沒有抗拒,仰頭看他,仍是那沒心眼的笑。
「大蟲,想不到你干這些活跟追犯人一樣,挺行的!」
「我本來就是莊稼人,這些小事哪難得我!」他哈哈一笑。「你不知道,我在揚州郊外有塊地,早跟我底下那些兄弟講好了,等哪天沒力氣捉人了,就全跟我上那兒養老去。」
「真的呀!」她眸中閃閃發光,有嫉妒有羨慕。「你老了打算做些什麼啊?」
「啥都行!種田、養雞、挖個大池子養魚都成。那塊地比這兒還大,真要住下了,可有得忙了。」
溫喜綾听得悠然神往,直來直往的又把心里的話蹦出口︰「以後要是沒處可去,我能去找你嗎?」
空氣似乎瞬間停滯了,一時之間,叢杰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蟲,我開玩笑哩。我喜綾兒怎麼可能沒處可去。」她打個哈哈,臉上表情卻掛不住,整個沉下。
「好。」他開口。
「……」溫喜綾霍然抬頭,怔怔的看他。
「好。」他微笑,對她點點頭。
「哎呀!再、再說吧!大蟲,等你老,還得要好久好久哩。」她強笑,轉身把工具收拾好。
某種復雜的、微酸的感覺層層疊疊的涌上,令她覺得鼻間刺痛,就像是沾了大蒜那樣難受,差點就要泌出淚水來。
方才那些話已經夠丟臉了,若再出現任何脆弱的舉止,她真會發瘋的!
兩人間微妙的氣氛很快就被急促的腳步聲給打破了。
一群孔武有力的家丁從小山坡四周包圍了他們。
吧活之前,他從吃雞腿這件事所推出的荒謬結論,印證了眼前這些下人眼里是如何看待他們倆——
奸夫婬婦。
叢杰只好手長長腳長長的掛在溫喜綾身邊,無辜的傻笑再傻笑。
這應該就是書上所說的虎落平陽吧!唉,說破嘴也講不清。在揚州城,可從來沒人敢這樣瞧他。
叢杰揉了一下臉。事情的變化實在太月兌序,雖然這些人來意不善,但也算是良民百姓,總不好拿拳頭對付吧。
「狗男女!」一道尖拔的聲音喊。
叢杰僵住笑,一陣嘴歪臉斜。這三個字,比他所想的四個字更狠利,也更一針見血。
站在家了中央出聲辱罵他們的,正是那個急著邀功的胖大嬸。
「罵誰呀你這頭豬!」溫喜綾擦著腰馬上回嘴。
叢杰笑出聲,這種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冤枉,實在太讓人捧月復了。
「都是你做的好事。」他忍笑,湊近溫喜綾耳邊呵著氣說。
「五天夠不夠他們走得老遠?」溫喜綾皺眉,忍著下去在意他朝她呵來的熱氣有多撩人;每回大蟲開始用怪里怪氣的聲音跟她說話,都把她搞得像是湖上被風吹動的一只方舟,隨風蕩漾。
眼前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可不正是她這幾日朝思暮想的?
臭大蟲也真是的,都沒看場合說話的,等她了結卓家這件事,回頭一定要好好說他。
「你要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嗎?」他低笑。
「嗯,你可別插手。」她點頭,又皺了一次眉。
「好啊!你們這兩個奸夫婬婦,大白天公然私通,見了人不磕頭認罪,還敢這麼氣焰囂張,今天要是不把你們這對狗男女捉來浸豬籠,怎對得起卓家的先人!」
「煎什麼麩,米麩還是麥麩?你這頭胖豬嘰嘰呱呱講什麼我听不懂!」
溫喜綾也不好惹,幾句話就教那被她稱作胖豬的大嬸臉色脹得通紅。
「小賤婦我問你,籠子里的雞哪去了?」
「雞毛雞嘴扔了,雞頭雞腳雞心雞腸子雞骨頭雞喂豬了,其它全在我肚子里。怎麼樣?我連一粒雞屎都不分你這只胖豬!」
胖大嬸被嚇得朝後一彈,灰濁的老眼珠難以置信的瞪大。
「反了反了!開天闢地一來,哪見過這麼喪心病狂的事。來人啊!把他們綁起來,送去祠堂候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