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你不在乎,」他冷笑出聲。「不過我就不相信,他們一個個跟你一樣,不懂生財,只會花錢,他們會有任何本事扛起來?」
這話該死的一針見血!要非這樣,在內在外,他豈會容許兒子囂張這麼多年!一時間,慕容大宇竟無話可駁。
撂下話後,慕容軒自認自己再沒留下來的必要。他咬牙站起身,卻差點單膝跪地,他的背在慕容大宇怒氣下挨的那幾杖並不輕。
「我敢不敢,你自己可以權衡。」他硬氣地站了起來,僵硬的越過眾人。
「你你……你給我回來!」慕容大宇沒料到兒子竟一口氣把話說得這麼絕,僵在當場不知該怎麼應對。那張傲慢的臉完全是譚棲雲的翻版;即便是被踩到底,還是沒把他放在眼里。
「畜牲!畜牲!」慕容大宇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破口大罵。罵奴才,罵妾婢,見什麼罵什麼,好渲泄他心里的憤怒。
只是,事情仍沒有解決。
許家寬限的期限已到,到時慕容軒如果不肯出面,他就必須賠錢了事。許家豪富,尤其許家老爺,跟他一樣貪婪愛財,這一開口,自是非同小可。想到一樁喜事不成,竟要砸下大錢擺平官司,慕容大宇就心如刀割,不免張口又是一連串的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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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飛的攙扶下回到船上,駱泉淨午睡才起;一見他的樣子,便急急迎了上去。
「怎麼回事?」她問葉飛。
「老爺子打了公子爺一頓。」葉飛答得有些憤怒。
她悚然一驚!扶著慕容軒坐下來。
「怎麼會這樣?」
「葉飛,別說了。」慕容軒不願她擔心,命令葉飛不準說下去。
那些傷痕在褪下衣裳的那一剎那,一條條紫青,猙獰得像野獸的大口,在她眼前張牙舞爪的散開。駱泉淨真不敢相信,這會是一個父親對兒子下的毒手。
「葉飛,請你拿藥來。」望著他背上被杖鞭的傷,駱泉淨覺得心都碎了。若不是不習慣在旁人面前表示感情,她已經撲過去安慰他。
「你又何必呢。」她顫抖的,卻不敢真的踫觸傷口。
「你放棄跟我在一起?」听到她的話,慕容軒顧不得痛,急急轉身,握住她的手。
「沒有。」她抽開手,不停的搖頭。
「那就別再說這種話。」
駱泉淨咬牙,拭去不听話的淚,低頭替他把傷口敷上濕布。
「你別哭,對不起,我在心里發過誓,我要你不要為我再流一滴淚了。」見她哭了,歉疚直撲慕容軒的心,他胸口頓時氣息窒悶,竟重重咳出兩口血。
這一次他的倨傲終于給他惹來麻煩了!慕容大宇出手沒分輕重,將他打出了內傷。
「別說了。」駱泉淨起身,臉頰貼著他的臉,一次次摩挲著去拭干他殘留在唇邊的血絲。她的臉,很快的覆滿了血。
「別說了!」她低喊,眼淚成串掉下來,把她沾著血的臉劃出兩條河。
「我沒怨自己害了你,請你……請你也別折磨自己。」
「別哭,泉淨,你別哭。」
她吞下淚,深吸一口氣。
「不要再挨打了,這種情況,拜托你躲開。我不會怪你,我也不想去怪任何人,但他這麼做……我真的會恨他。」
「別哭了,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
她吸吸鼻子。「對下超,最近太多事了,我這個樣子,想幫你,也無處幫起。」
慕容軒攬她入懷,輕拍撫她的背。「你無須煩,凡事我自有定奪。你有了身孕,不能太操勞,我只要你像從前那樣,對一切都平心靜氣,然後,平平安安的生下他。」
「我知道。」
「不過,我爹的性格卑劣,為達目的,他總會不擇手段的。他屈服不了我,一定會轉移目標來為難你。」他突然握住她的手。「這幾天我會守著你,如果我真的有事離開,你也千千萬萬別離開葉飛的視線。」
駱泉淨在他懷中點點頭。她真想告訴他,慕容大宇已經這麼做了。今早,慕容家命人送來跟兩,又對她劈頭說了一些羞辱恐嚇的話。
對那些話,她早有心理準備,也不怕早上那些威嚇脅迫的話。決定和慕容軒拜堂的那一晚,她就知道後頭會有很多難關。
可是慕容軒的挨打卻不是她能夠忍受的。
「將來會怎麼樣呢?」替他上好藥,她突然問道。
她的口氣,沒有憂心忡忡,只是不勝煩惱,天知道她選的是多麼困難的一條路。
慕容軒忍著胸口的不適,垂頭輕輕在她額上一吻。
「我不後悔,也不屈服。」他的親吻仿佛給了她力量。她抬頭,握緊他的衣袖,喃喃重復著這句話。
第九章
慕容軒並沒有說錯。在小心戒慎了三個月後,某一天夜里,慕容軒去看望譚姑的時候,船上來了不速之客。
也是湊巧,懷孕中期的不適讓駱泉淨那幾日夜里並不好睡,尤其一場熟悉的夢魘,更令她輾轉難眠。
張開眼,透過燭光,看見那幾道人影在紙糊的門板上悄悄移動著。面對這種情況,也許是早有心理準備,她並沒有太多的驚愕。
為了達到目的,對她這樣趕盡殺絕,真的有必要嗎?
在桌上趴睡的葉飛也突然張開眼楮,朝她望了一眼;她點點頭,示意噤聲,兩人專注的盯著門板上靜止的人形。
葉飛靜靜的抽出刀子,壓低身子守在門口。
第一個人進來時,被他逮個正著;接下來的幾個群起涌上,但全被葉飛一拳一個的打飛了出去。
第一個被打倒的男人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見葉飛打得酣熱,抓起匕首便朝駱泉淨撲去。
原來葉飛還打算慢慢來,眼角瞥見此舉,他怒不可遏,反手一刀飛出,就把對方手上的武器打落,匕首彈到床上,被駱泉淨急急撿起來。
眼見佔不了便宜,又打不過葉飛,那幾個蒙面人相覷了一眼,個個奪門而出。
葉飛不甘,拾起刀又追了出去。
所有的人走沒多久,鄭元重從門外閃了進來。
「小美人,還記得我吧?」他涎著笑,漸次逼近。
「你怎麼……?」她先尾驚愕,復而有些明白。她不動聲色的把腳縮回床上,手掌輕輕朝後握著方才那把刀,小心的壓在枕頭下。
「三更半夜見了男人還這麼鎮定,你倒是真有三兩手,莫怪慕容公子被你迷得團團轉。」
「好說,」她抿唇,突然露出一抹輕淺的笑。「門外那幾個家伙,和你是一伙的?」
「那可不。他們全是我花錢請來的好手,你那保鏢很了不起,居然還能全身而退。」鄭元重得意的說。「這招調虎離山,戲法雖嫌舊了點,但有時還是很受用的。」
「鄭老爺放著生意不做,怎麼做起偷雞模狗的生意來了。」她淡淡的開口。
「你說的好。小美人,這可不是我的本行。」說完,他欺身向前,竟大剌剌的坐在床前;方才在燭光照耀下,這冰霜美人腳踝那一截肌膚,白女敕細滑得讓他差點沒流口水。慕容軒這廝,艷福還真不淺。
「想知道這段因緣,也無妨,就告訴你好了。說來真巧,我幾天前在勾欄院里踫見慕容老爺,我和他一見投緣,慕容家這會兒和許家鬧上官司的事,全城都傳遍了,我不免上前關心了一下,知道他的難處,干脆獻了一計。」
駱泉淨盯著他的舉動,勉力壓下胸口的惡心和憤怒。這個老不修,竟敢上她的床!
「你肯定拿了不少好處。」
「那些錢是沒什麼,不過倒可出我一口怨氣。」鄭元重伸手模了她臉一把,此一舉動令她胃中酸水直冒,卻沒敢經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