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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接著竹簾應聲斷裂,以劉文和江磊為首,後頭跟著幾個伙計全滾進廚房,橫的豎的直的歪的栽成一團。
梁紅豆先是臉一紅,隨即豎起眉毛,掙開馮即安,自架上取了一雙她平日調理菜肴的筷子,一夾夾起江磊的耳朵。
「拋繡球的事我還沒找你們算帳,你們倒全送上門來!」前一分鐘前的溫柔嬌媚全沒了,她橫眉豎眼的說。
「那是劉當家的主意,又不是我!」江磊大呼冤枉。「我還幫你把人拐來了呢,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看眾人的目光隨著江磊的指控全指到自己身上,劉文狠狠瞪了這群臨陣月兌逃的家伙一眼,才徐徐轉向梁紅豆︰「我說女兒呀……」
「怎麼樣?」她挑釁的問。
「你現在很忙,我先走了。」劉文小聲說完,以最快的速度朝外溜了,其他人也跟著一哄而散。
「你!你們!」她猛跺腳,听到後頭的馮即安低沉的笑聲。
「你笑什麼?」她嘟嘴,不高興的說。
馮即安一口氣把她抱得緊緊的。「你真是的,在我面前,也不學溫柔些。」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嘛,你……你要不喜歡,那就算了。」被他這麼一說,梁紅豆突然羞慚不已,整個人急得想哭。
「我知道……」他親膩的在她粉腮旁磨了磨,一面忍著笑開口︰「天地良心,我可沒說你這樣不好,別嘟嘴了,我早習慣你這樣了,你真在我面前矯揉造作,我才覺得奇怪呢。」
「你這壞人……」她憋著氣,臉蛋通紅的捏了他一下,最後不情願的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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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兩人和好,大伙兒全松了一口氣。加上阜雨樓難得休館,江磊和楊瓊玉也趁此時把遠在關外的楊老爹接來,在眾人的見證下,簡單又隆重的辦了婚事。
不曉得是不是劉文裝得太凶了,那樊多金真的沒敢帶人來生事,甚至連阜雨樓的地盤都沒見他帶人出現過。
梁紅豆和馮即安這小倆口,雖然大部分時間他們相處的情形都跟過去沒兩樣,好的時候很好,拌起來嘴仍是橫眉豎眉的不相讓,甚至在廚房里,也能拎著青菜蘿卜就你來我往的過招起來;可是旁人都看得出,他們之間,根本容不下半粒沙子。
可今天偏偏就有個不識相的家伙,任江磊在外頭怎麼拉怎麼勸,硬要闖進廚房來。
「別說我沒警告你。」江磊在她身後喊。
「噯,你真煩呀,我不過找她句話,又不是拉她去見官。」溫喜綾不耐煩的說。
「怎麼有空來找我?」听到她的大嗓門,梁紅豆探出頭,笑吟吟的把她拉進廚房。
「我是都有空啦,可你沒空嘛。」溫喜綾酸溜溜的說。
梁紅豆扭頭一笑,溫喜綾沒好氣的嘀咕著︰「果然是嬉皮笑臉,難怪劉老爺會這麼說,你跟那痞子橫看豎看,還真是越看越像。」
「咱們遲早會是夫妻嘛,越看越像也沒什麼。」這麼挖苦,梁紅豆不但不以為忤,還笑得喜孜孜的。
溫喜綾听了這話,差點沒打跌!梁紅豆也不過大她七、八歲,搞不懂人怎麼可以說變就變。依梁紅豆的性子,怎麼會說出這種不害臊的話來?
「豆豆,這籃白蝦我全給你養在水缸里了,菜也挑好了。」馮即安從碼頭邊菜園里走來,一籮筐蒼翠欲滴的蔬果扛在他肩上。
溫喜綾瞠目結舌!她揉揉眼楮,許久,又模模自己的額頭,最後,又抓抓自己的頭發。
沒錯,若不是她在發燒,絕對就是這兩個人生病了。
一個游走江湖的浪蕩子竟甘心窩在這小小廚房,還一臉滿足適意的笑容。瞧他還穿著阜雨樓的制服呢。
「病了病了,定是病了。」溫喜綾喃喃。
轉過頭,梁紅豆綻出個甜甜的笑靨,顯然已經把溫喜綾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放地上就可以了,辛苦了,謝謝。」
「不會,我來剁肉骨吧,把湯熬得香稠些。」
「好呀。」梁紅豆嬌滴滴的說,低下頭拿起筷子輕柔的拌著面,微笑陶醉兼哼曲兒,溫喜綾實在看不下去了。
「夠了夠了,我今天一定要搞清楚一件事!」她跳到梁紅豆面前,大吼道。
「什麼事?」梁紅豆沒瞪她說話這麼大聲,反而溫柔的問。
「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醒醒吧。」溫喜綾瞪著她夢幻般的雙眼,天!是很美麗,
但也很肉麻,她嘔死了。「這伙是不是給你吃了藥?」
梁紅豆一怔,捏捏她臉頰,嘩聲笑了。「你真愛說笑。」
馮即安才在砧板上排好大骨,听到這話也哈哈笑起來。
「好吧好吧,那是你給他下了藥?」溫喜綾煩躁的問。老天!她以為喜歡一個人只會變得像梁紅豆前陣子那樣歇斯底里,哪曉得到了後頭還有這種恐怖的後遺癥!
「下什麼藥?瀉藥?還是啞藥?你這小丫頭胡思亂想,真可愛。」梁紅豆又笑了。
「呀!」溫喜綾快捉狂了,隨即跺起腳來。「我不管了我不管了!」
「不管什麼?」梁紅豆莫名其妙的問。
「不管你老頭,就是你干爹了,要不是看他拉著老臉扁著老嘴像跟誰嘔氣似的,我才懶得問你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跟我有關系嗎?」梁紅豆好奇問道。
「跟你沒關系?難道還跟我有關系?他是你老頭,又不是我老頭!」
「好吧,我們出去談,馮即安。」梁紅豆聳聳肩,突然將拌面的筷子朝後一扔,一旁剁肉的馮即安哼著歌,頭也沒抬,單手抄下那雙筷子,放下刀,接手拌起面來。這一來一往,溫喜綾有些目瞪口呆。若非長期的默契,就是心意太相通了。
「干爹在哪兒?」梁紅豆敲敲她的頭。
「湖邊。」
「我找他談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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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竿上的釣線已經晃動了兩次,劉文仍注視著湖面,半晌沒半點動靜。
梁紅豆悄聲走過去,一晃竿,魚勾上空空如也。
「怎麼啦?餌都讓魚吃光了,你還呆呆的。」她收回線,把蟲捏進勾里,再揮竿拋進水里,才坐下來問。
「喜綾兒說你最近不開心。」
「溫家女圭女圭亂說話。」
「還說她亂說話,你老人家的心事哪是藏得住的。」
劉文一怔,突然悶聲問道︰
「你真的相信他?」
「干爹為什麼這麼問?」梁紅豆撥撥頭發,不解的問道。
「我不是不喜歡他,可我怕他定不下來。再說,你舍得離開阜雨樓?」
梁紅豆懂了他的意思。她抬頭,凝瞅著遠方湖面的幾只小舟。「我當然舍不得,可是,我也不想離開他;如果他要走,我也要跟去。」
「難道你甘心跟著他東飄西蕩、吃苦受罪?」
「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麼能算是吃苦受罪。況且,干爹,你知道即安的個性,他雖然有些不拘小節,但總不至于讓我委屈。」
「可……」
「不會的,你相信我,就算我跟他走,也不至于如此。」梁紅豆握住他的手,誠懇地說。
劉文搖頭。「丫頭,還記得八年前你被小韜送到牧場的時候嗎?那時你被東廠的人迫害,背後全是挨鞭子的傷,干爹舍不得再讓你受半點苦。」
梁紅豆抬起頭,竟沒注意到劉文扎髻的頭發已是灰白一片。她鼻一酸,有些內疚自己竟讓劉文操這麼多心。
「干爹,我知道你對我好,我已經長大了,是非曲直、進退分寸我會拿捏,不管去了哪里,我不會再讓別人欺負我的,即安也不會的。再說,我又不一定會離開,你何必操這麼多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