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去干啥?看他們干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嗎?」梁紅豆一撇嘴,扭身朝反方向便走。
看看越走越遠的馮即安,溫喜綾咽下湯包,急忙又跟梁紅豆走了。
第七章
憋了一肚子的氣,梁紅豆跟著溫喜綾游了半天的湖。原想著散散心,心情會好一些,哪曉得才到湖上,牛毛細雨便飄個沒完。不吭聲的坐在烏蓬內發呆,她越坐越煩悶,連溫喜綾都不太敢和她說話。
穿過兩座拱橋,等阜雨樓附屬的菜園子一過,便是泊船的碼頭了。烏蓬外披著簑衣搖槳的溫喜綾翹首望望,突然開口了︰
「一會兒你上岸去,我不停船了。」
梁紅豆探出蓬外,小雨灑得她一頭一臉。
「停個船你也吝嗇。」
「不是吝嗇,是……」溫喜綾撥去發稍上的雨水,轉頭對她吐舌。
「那個八字跟你對沖的家伙又來了,」
梁紅豆以為自己听錯了;她站起身,暮色迷離中,竟然真的瞧見馮即安站在菜園里,正負著手,和兩位大嬸談話,狀似愉快。
「噯,你和他還真是冤家呢。」溫喜綾笑嘻嘻的,一點兒也不知道此舉無異于火上澆油。
「什麼叫冤家,不知道就別亂說!」她氣惱的瞪溫喜綾一眼。「是時間到了,這無賴肚子餓,回來吃飯。」
溫喜綾一怔,隨即哈哈笑起來。
「難怪,我才奇怪著,怎麼他只有在餐桌上才見得著,我原以為他是特別捧你江南第一樓的場子,原來,他是吃白食的。既然這樣,他那天干嘛不赴約?」
話沒說完,梁紅豆的拳頭已經重重捶在溫喜綾的頭頂上。
「干什麼!」溫喜綾痛呼,手忙腳亂的抓住差點摔落河面的木槳。
梁紅豆丟給她一個白眼,臉色臭得可以。「誰準你說他吃白食了?」
「你明明就討厭他的,讓我說他一下壞話會死掉呀!」穩好船,溫喜綾終于發火了。好心好意陪她一個下午,哪曉得才一句話,翻臉和翻書似的,怎不教人氣絕。
「就是會死掉!怎麼樣?!」也不管自己大了溫喜綾七、八歲,梁紅豆叉著腰便大聲起來。
「你不高興,我偏要說。那種男人有什麼好?沒錢偏又愛窩窖子氣你,我佟扮哥就不知比他好幾倍!你嫁我佟扮哥,總比那痞子強!」
「你再說你再說!」梁紅豆跳起來一陣跺腳,那管兩人可能會因此翻船;她就是不願承認溫喜綾所說的一切。雖然那該死的馮即安的表現就是那樣沒出息,可是她就是听不得別人說他一聲不好。
不錯,馮即安對她沒意思,她也討厭他,但那並不代表她就可以因此而輕視他。
梁紅豆足尖輕蹬,蠻腰一扭,身子已翻上了碼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你你你!莫名其妙!咱們切八段!」莫名其妙挨了打,架沒吵完,她倒好,竟走人了事,溫喜綾氣急敗壞的撐船走了。
☆☆☆
不過兩個時辰,馮即安已經將園內所有的蔬菜種類、習性及做法全弄清楚了。教他的大嬸笑得合不攏嘴,直夸他聰明本事。
「你真行呀,馮少爺,」大嬸豎起拇指。「那些男人老覺得這是女人家的事,沒興趣學。天曉得,這里頭的學問才大著呢,要不是有咱們張羅,他們肯定餓肚子。」
「哪兒的話,」他笑呵呵的。「我也是到這兒之後,才發現作菜比練武有意思多了。」
「是嗎?」那大嬸掩著嘴笑了。「姑女乃女乃要听到你這麼說,肯定很開心。」
「是嗎?」馮即安皺眉。她會開心嗎?她不會又拿東西丟他吧?
「姑女乃女乃回來了。」另一位大嬸揚聲喊,馮即安回頭,看見梁紅豆和幾個正料理食物的女眷說著話。
「江嬸,勞你幫忙采一捆荷葉來,今晚包廂有客人指定‘荷葉蒸粉’上菜。」梁紅豆冷著聲音說道。
「好的,姑女乃女乃。」馮即安身邊的大嬸忙收起笑,拉開菜園柵門走了。
見他踩著兩腳泥濘走過來,梁紅豆板起臉孔,蹲下來檢視盆子里洗淨的青菜。
馮即安湊上前去,笑吟吟跟她打招呼,接著又講起幾件過去浪跡江湖發生的趣事,但無論他怎麼說笑逗弄,梁紅豆只像個悶葫蘆;反而是一旁的幾個寡婦們,平日深居簡出,自然是沒听過這麼有趣的事,一個個掩著嘴,全都笑得東倒西歪。
「姑女乃女乃,你也說句話吧。」一位離梁紅豆最近的大嬸笑咯咯的喚她。
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這麼一點兒難听的笑話也笑成這樣,真沒體統!梁紅豆竟忍著沒把這話罵出來,只是瞪她一眼,把菜抱起來,越過馮即安走回廚房。眾人面面相覷,紛紛收了笑。
「馮公子,依老身看,這會兒你還是別理姑女乃女乃的好,」一位大嬸陪笑說。「她不開心就是這樣,誰哄都沒有用,但你別誤會,她人真的很好,沒什麼惡意的。」
坐上梁紅豆方才坐的板凳,馮即安笑呵呵的搖搖頭。「她是我妹子,哪有做哥哥的跟妹妹計較呢?」
「那就是了。」那位大嬸放心的笑了笑。「這些年姑女乃女乃一個人當家,心里有什麼委屈不痛快,除了瓊玉姑娘,也找不著人訴苦,咱們婆子們呆頭呆腦的,自然是不懂她心思的。」
「我住了這麼些日子,還是弄不懂你們怎麼老喊她姑女乃女乃的。」馮即安失笑問道︰「听起來挺奇怪的,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她真是個老姑婆。」
一听這話,眾大嬸全都笑起來了。
「不喊她姑女乃女乃,要喊她啥?咱們兩年前在這兒幫忙,就跟著土豆一塊兒喊。問為什麼,磊哥兒說她一個年輕姑娘當家,怕被人欺負,便吩咐咱們這麼喊,外頭人听了便覺得姑娘是有些年紀的,沒正經的男人也才沒這心思胡猜瞎想。」
開口的仍是那位接話的大嬸。「當初我們也覺得奇怪,難道姑娘不嫁人了嗎?後來听磊哥兒這麼說,也覺得有道理,反正也只有咱們這些人知道,不說破便是了。」
「是呀是呀。」又一位大嬸開口。「說出來不怕馮公子知道。咱們這群婆子,全都是沒了男人,比不得那些有錢人家的少女乃女乃,養家活口的擔子全得挑起來。姑女乃女乃明著不說,挑了咱們到這兒幫忙,算的工錢卻比附近酒樓的伙計還好,我們全當她是活菩薩。」
「姑女乃女乃對人好,我們自然是該忠心對她的。」另一位大嬸挽起袖子,提刀剖開砧板上的魚肚,用水沖淨後,才抬起頭回答。
一群婆婆媽媽嘀嘀咕咕,梁紅豆自窗口探出頭看著這一切,卻听不清楚她們在說什麼,只瞧見馮即安的表情既專注又愉悅。
「長舌。」她冷哼。
想到她竟為了這人跟素來交好的溫喜綾斗氣,而他倒好,還這麼自在!梁紅豆啐了一聲,只覺得實在不甘心。
眼角忽然瞟見一件東西,她一怔,突然陰惻惻笑了,取下架上的一盤放涼的雞肉,她開始哼起一曲江南小調兒來。
拌聲讓馮即安打斷話題,他走進了廚房。
「你開心啦?」他狐疑的望著她的背。「方才你在煩什麼,講出來,我替你解決。」
「不用了,你自個兒的事也多,怎麼好意思呢。」假想著花牡丹笑起來便顫個不停的胸脯和蠻腰,梁紅豆一開口便酸味四逸。
懊死的女人!沒事那里發育得這麼好干什麼!她氣悶的想著。但話又說回來,那女人究竟是吃啥玩意兒,才能讓胸線和腰月復間的落差這麼大?
「不多不多,我的事就快要辦完了,你說出來和大哥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