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腰痛得幾乎要折成了兩半,而這丫頭還在跟他?NB462?嗦半天「關不關心」的事。馮即安哀嘆自己太苦命,被整成這樣,根本沒人來「關心」他一下。
翻了個白眼,馮即安頭點得更無力。「對,我——真——的——沒——有——生——氣。」
「為什麼?」她的雙眸亮晶晶的,無辜的朝他眨呀眨的。
這回他真的想去撞牆了!星星哪,月亮哪,快落下來砸昏我吧,馮即安哀鳴。
時間如果可以倒流,他會讓她在跳下來時徹底昏倒,要不然,就是他接人的角度再偏一點,讓梁紅豆把他砸死算了。
「因——為——我——是——男——人。」他惱怒的指指胸膛,然後指著她大吼︰「而你,是——個——女——人。男人,是不能讓女人受傷的。」
「所以,就算今天跳樓的是別的不相干的女人,你也會毫不考慮的救她?」梁紅豆僵著臉,悶吞吞的問。
「沒錯!」他大吼。
一陣子的默默無言,馮即安在心里默默讀秒,確定梁紅豆不會再有任何問題,他放松了。
梁紅豆沒有笑,也沒有表示意見,她悶不吭聲,腦袋里只覺得萬念俱灰。
等待了這麼久,原來這男人對她一丁點兒感覺也沒有,她的少女戀愛夢破碎了。這時候她真想當面把男人所謂的英雄價值觀一把撕個粉碎,然後丟到阜雪樓里燒得干淨。
沉默地收拾起鍋碗瓢盆,她慢慢的將大小逐一分類疊好,一起身,才發覺腳扭傷了。
「紅豆兒……」楊瓊玉和江磊急急走上前去,關心的問。
「我沒事,你們都去救火,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回去,誰都不準管我。」她垂著頭命令完,身子又拐又跳的往前走。懷中盆里鍋底擱的碗盤碟筷匙也跟著她的動作,悲情似的悶悶鏘鏘響著。
「可是……」楊瓊玉張口喊道。
「別管他了,去幫忙救火吧。」劉文向江磊楊瓊玉兩人使使眼色,又回頭盯著那大勢已去的阜雪樓,不禁黯然。
這一燒,燒掉卜家牧場在江南一半的產業,也難怪身為當家的梁紅豆要這麼傷心了。
夜色中阜雪樓燃燒的聲音越來越遠,陪伴她的只有懷里的廚具,還有越來越加劇的腿傷。
☆☆☆
一個人真要倒楣,那楣運來時,連城牆也擋不住。梁紅豆含淚想著,明明人是壓在那混蛋身上,結果被壓的人沒事,自己倒傷了腿,這是什麼狗屎道理?
「你去哪兒?」身後,馮即安問道。
「回阜雨樓。」她拭去淚,漠然的回答,腳下仍不停。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就不相信沒有男人,女人就回不了家。」她突然扭過頭惱怒的瞪他一眼,隨即痛得揪起眉心來。「不必你照顧我。」
「你受傷了。」比起她的一拐一拐,馮即安突然覺得自己的腰傷微不足道。大概是跌昏了,他拍拍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點;然而,那感覺還是一樣。明知這場意外不干他的事,但他還是見不得她受一點傷。
非常怪異,他向來把這種事分得很清楚;踫到事情了,就實事求是的把問題解決,不會泛濫的付出憐憫給不相干的事或人。
一定是他曾救過她的關系。
噯噯噯,莫怪師尊生前老勸他︰女人像毒藤,沾上了非死即傷。
「紅豆兒。」
「走開。」
「那你讓我幫你拿東西。」他又趕過來,討好的替她接過盆子。
「不要。」她大力收回手,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摔倒在地,東西乒乒乓乓滾了一地。
「你不是不在乎嗎?你滾哪,誰需要你來著?你有你的花牡丹就夠了,干嘛來招惹我。」
這是什麼跟什麼!馮即安嘆息連連。天知道,是誰來招惹誰?趕過來她身旁,才觸著她的衣角,梁紅豆眼淚一滑,突然放聲大哭。
這一哭,把馮即安整顆心全哭得亂七八糟,他左顧右盼,卻發現整條街的人全部涌到火場那兒去了,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一時間他竟手足無措起來。
這心情唯天可表!這輩子,他還沒被個女人弄得這麼頭大。前一秒鐘她還指著鼻子罵他,後一秒卻哭得唏哩嘩啦,這可怎麼是好?
「別哭啦。」他蹲下來拍拍她。天知道他也想哭了,頭好痛呀。
不拍還好,他的手才輕輕踫上她的肩,梁紅豆側身倒向他,哭得更是猶如洪水潰堤。
無法可想之下,他干脆把她背起來,又替她把那些瓶瓶罐罐撿起來,朝阜雨樓走去。
忙了一整晚,梁紅豆最後一點力氣似乎都在這場哭泣中用盡了。趴在馮即安的背上,眼淚雖然停了,但紅通通的鼻子熱熱的貼著馮即安的頸窩,一抽一抽的沒完。
怕又有什麼更傷腦筋的舉動,馮即安不敢再勸她,只是沉默的往前走。
棒了好久……
「紅豆兒。」他輕聲喊。
「紅豆兒。」
喚了她幾聲,都沒有回音。
最後馮即安才發現,梁紅豆竟伏在他背上睡著了,淚水在她薰黑的臉上劃出兩條白痕,那模樣看了教他又氣又好笑。
原以為無論時光怎麼變化,她仍該是他所曾經疼憐的那個小女孩,但……事實似乎有違所想。
「小丫頭。」他搖搖頭,狀似哀怨的輕嘆,唇角卻以旁人難以察覺的些許角度微微翹起;似乎在這時,才願意流露出從不對她說出的不舍與疼憐。
踢開腳下的小石頭,他們走到長街的尾端,人煙漸漸少了。
夜色里只有他負著她的腳步聲,細細碎碎灑在青石板上。這中間,只是一種莫名的安靜圍繞著他。
如果馮即安能有所覺悟,他自會明白那種感覺——是種明日幸福的東西。
☆☆☆
翌日,渾身的酸痛弄醒了她,一睜開眼,梁紅豆彈起身子,不可思議的瞪視著正上方直盯著她的劉文。
「怎麼了?火滅了嗎?財物損失如何?」話還沒說完,一聲唉喲,她突然抱住小腿,痛呼出聲。
「別亂動!」劉文忙不迭的把她推回床上,粗聲嘆了口大氣。「你腳扭傷了,乖乖躺好。」
「可阜雪樓……」
「操什麼心,有我和阿磊在,你只管好好養傷。」
「一點小傷,有什麼好養的。」她拉起被子喃喃抱怨。
「還敢逞強,」劉文捋捋胡子,沒好氣的瞪她一眼。「真該閃到你的舌頭,才得安靜個一時半刻。」
「樓燒了已經夠悶了,你還這樣罵人。」梁紅豆一臉懊惱。
「別難過了,至少咱們盡力了。唉,燒得一點兒都不剩,該是被人縱火了。」
「縱火?!」梁紅豆這回身子彈得更高。「誰會干這種事?哪個渾帳敢做這種事!」
「那也只是我的猜測罷了。」劉文惱火的瞪著她。「這麼沖動干什麼?」
「不用猜了。」她捏住拳頭,氣得七竅生煙。「這是最好的解釋。」
「紅豆丫頭,听干爹一句勸,阿磊和瓊玉丫頭的事已經解決了,你也該定下心了,阜雨樓交給他們兩人。」他臉色越來越嚴肅。「看看昨晚,哪個人像你這麼瘋狂,為了幾只值不了幾個錢的破鍋破碗,差點連小命都沒了,要不是馮即安沖上去抱住你,你呀你……」劉文說著說著,狠狠戮了她額頭兩下。「要真有個三長兩短,看我怎麼跟綠蔻兒說去!」
「哎喲!」她護住額頭。「別這麼戳人,很疼的。」
「你也知道疼嗎?要知道疼,干爹心更疼,喏,這回傷好了,就跟我回牧場去。」
「不要。」
「紅豆兒。」
案女兩人怒視半晌。
「難不成你對馮即安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