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怎麼樣?」從沒見過女人像她這般難伺候,趙正清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
「怎麼樣?」她抱胸哼哼一笑。「我敢怎麼樣?是你走進我屋里來,難道要我抬你出去?」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算我白來這趟!」他一揮袖,也發怒了。
江杏雪二話不說,走至門口,笑得諷刺之至。「恭請趙少爺起程。」
趙正清一張臉氣得發白,帽子一抄,連迎面而來的白葦柔也不理,逕自走了。
白葦柔只看到江杏雪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來。
「杏雪姊,你又怎麼了?趙大夫怎麼氣成那樣?」
滿月復怨氣無處發,江杏雲的委屈像火藥似的爆開︰「我又怎麼了?是不是一定是我又怎麼了才會得罪人家?你怎麼就不問問那混蛋他說了甚麼?」
「杏雪姊,我沒那意思。」白葦柔怯怯地喊她。「趙大夫答應我,他是真心真意來跟你道歉。現在他不肯理我,我只好問你呀。」
「他答應你才過來跟我道歉,這麼勉強痛苦?」江杏雪沒听到這句話也罷,一听火氣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葦柔,你何必這麼委帚7d自己來顧全我呢?那種人我根本就不稀罕!」
白葦柔沉默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開口︰「你的反應為甚麼這麼激烈?」
她恨恨地別過臉。「我沒有很激烈,是他太令人生氣了。」
「你很在乎趙大夫,是不是?」
江杏雪臉色瞬息變得難看又僵冷,胸腔劇烈起伏。
「夠了!」
「杏雪姊,你不能永遠這樣,誰都不受、誰都拒絕,何苦呢?就算從前那個男人負了你,你也沒有必要……」
「住口!」江杏雪咆哮,臉色鐵青,聲音打顫︰「不要再說下去……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跟你情斷義絕!」
白葦柔嚇得掩住嘴。「我不說,我以後都不說。」
「我沒有你這麼好運氣,踫上喬釋謙那種人。以後請你停止在那個姓趙的面前談論我,這樣就算幫我了。」
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重,江杏雪死命咬著唇,不發一語地離開了……
☆☆☆
喬家。
「可知老太太找我來,是為了甚麼事?」白葦柔低聲詢問。
喬恆怪異地瞧瞧她,隨即把她拉至一旁,低聲開口︰「我昨兒個听送香片到少女乃女乃房里的小桃說,少爺和少女乃女乃在起爭執,少女乃女乃好像在求少爺納你為妾。」
她僵住了,回頭愕然瞪視他。
「少爺的反應呢?」
「當然是不肯啦。可是這回是老太太堅持的。我進喬家五年來,就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白葦柔「哦」了一聲,抿緊嘴,再也沒開口說一句話。
這是對的,喬釋謙沒有錯;換作是她,她也會這麼做。
「葦柔,你不要誤會少爺。」喬恆追上來,想要解釋甚麼。「咱們不是不肯幫你,只是這種事誰也施不上力的。」
「阿恆兄,我沒有怪少爺。」白葦柔轉身,堅定地說︰「我這條命是他救下的,我的人、我的命,還有我的心,都是屬于他的。就算他打我、罵我,我也永遠不會恨他,更不可能為此而恨他。」
「葦柔,你……」
「阿恆兄,你覺得我好不好?」白葦柔忽然出口詢問他。
喬恆愣了一下,點點頭,粗皮臉上竟然泛起潮紅。
「你很好,又善良、又乖巧。你的那段過去,喬家大伙兒都……都知道一些,但是……沒有人會介意的。」
「謝謝你。」她微微一笑。「我有事要到主屋去找貴大哥商量。蔣嬸要是問起我,您就說我辦完事立刻回來找她。」
☆☆☆
一見喬貴,白葦柔急急把自己的來意說完。
「我知道我這麼要求是很過分,但我實在是找不到人幫忙了。」
喬貴搖搖頭。「你是個好女孩,少爺沒看錯人。他不肯納你為妾,是因為知道你配得上更好的人。」
是嗎?喬釋謙真是這樣想的嗎?白葦柔淒涼一笑。如果他真這麼想,那麼,他就太不了解她了。
「我不要甚麼配得上配不上的待遇,我只要他好,那就是我的幸福了。我只是……只是抱歉給貴大哥添麻煩,讓你這樣煩心。」
「比起你的犧牲,這根本不算甚麼。我只擔心……」喬貴沉吟了一會兒。「這麼做,少爺會不會恨你?」
她茫然地搖搖頭。「那是我唯一想得到成全他的方式,要恨……讓他恨吧。」
「阿貴!」喬恆在門口輕喊。「老太太在問了,趕緊讓葦柔進來吧。」
☆☆☆
「老夫人找葦柔來,不知為了甚麼事?」她福了一福。
「咱們就開門見山地說,我找你來,是希望你能答應進喬家門,為釋謙延續一門香火。」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面對這麼直接的要求,白葦柔仍不禁楞住。
「我都看見了。」她拄著拐杖站起來,一雙眼楮像利爪直逼白葦柔。「那一晚釋謙受傷的時候,你偷偷進了他的房里。要說你們真的沒有甚麼,我是再也不相信了。」
幕廉一掀,喬釋謙氣憤的眼神怒視著母親,後頭的趙靖心扯住他,一臉淚汪汪地懇求。廳外窗下,一群下人屏息靜觀這一切,誰也不曉得結局會變成甚麼樣。
「釋謙,我求求你,別任性了好不好?」
「這跟任性無關。」他回頭冷冷一瞥,復而轉頭望向喬老夫人,目光始終沒有朝白葦柔看去。「靖心,我已經作了決定。請你自私一點,請你也為自己想想,好嗎?」
她淚眼望他,卻察覺背後有雙更嚴厲的眸子似刀爪般要射穿她。趙靖心在心里狂喊,一步錯、步步錯,再堅持甚麼都是沒有用的。
「老夫人,恕奴才不能答應。」一直默不出聲的白葦柔忽然插口喊了一句。她盈盈跪倒,卜伏在地久久沒有起身。
喬釋謙倏地停止掙扎,無聲凝望著她。
對不起,我只能負你,葦柔。他心里說得字字是淚,全是決裂的心痛。
而她抬眼,僅僅只是朝他看了一眼,那瞳仁中有太多不言而明的心情。
她的沉默無言,有諒解、有寬容,更有對他執拗的深情。
森冷的大廳里,他們倆悵然對望,只覺神傷。他們寧願成全殘缺,也不要虛偽;他們走了一大圈,還是掙月兌不了這樣的結局。
「葦柔,你……」趙靖心松開喬釋謙的手,目光在兩人間流轉不定。
喬貴突然出現在門口,走進來跪在白葦柔身旁。
「葦柔不能嫁少爺。老太太,早在一個月前她就允了阿貴,她是阿貴的媳婦兒。」
喬釋謙如遭悶棒捶擊,直瞪著白葦柔。
趙正清沖出來,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你要嫁他?嫁阿貴?」他沖上前掀起白葦柔,指著阿貴問。
那是她唯一可以想到最圓滿的方式。她直視著趙正清,無視他加重在手臂上的痛楚,一個勁認命地點頭。
喬釋謙拉開趙正清,走到她面前,輕柔地握住她被捉痛的手。
「姊夫,你攔我做甚麼?難道你沒听到她要嫁給阿貴?」
「我是個……懦弱的人,請原諒我。」他聲音很輕、很啞,只有離他最近的趙正清和白葦柔听得明白。
白葦柔沒有多說,松開他的手,慢慢卜伏到喬貴身旁,抬頭凝視喬老夫人和趙靖心。
「葦柔謝謝老夫人和少女乃女乃的厚愛,可葦柔配不上,請老夫人諒解,請老夫人成全。喬家對葦柔的恩,葦柔這輩子都會記在心上,請老夫人別再為難少爺、少女乃女乃。」
再怎麼預料,喬老夫人都沒想過會是這種情形,她懊惱地瞪著喬釋謙。
「你沒話說嗎?」
喬釋謙木然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