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電似地收回手,雷鴻遠迅速地瞟了豬頭女人一眼。
他們打從一見面就用言語互相攻擊,企圖啃噬對方的固執,直到現在,他才注意到她的長相。
不同于龔眉儀令人移不開目光的美艷,她比較偏向小家碧玉的秀雅,稱不上艷麗極研,頂多只是好看而已。只是,那像隻果般鮮脆的臉蛋,一生氣就會染上醉人的酡紅、分外惹人愛憐。
細膩白皙的肌膚仿佛掐得出水來,那不是保養品牌刻意營造的晶瑩剔透,而是來自上蒼最慷慨的恩賜。
雷鴻遠難過得好想掉眼淚,替自己感到可悲。
他太久沒把美眉嗎?居然地落到連這激青澀的貨色,都曾讓他一顆心怦怦亂跳的地步。
他怎麼不說話?突然變啞巴嗎?
藍慕華戳著他的胸膛道︰「回魂啦!怎麼不說話?」
明知道他一開口鐵定沒好話,他不開口又讓她沒來由的心慌。遇到他,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
雷鴻遠雙眼直直盯在牆上,強迫自己不去看害他胡思亂想的隻果臉,一定是最近工作太累,才會出現幻覺。
他居林覺得豬頭女人長得還可以!不趕緊補眠,說不定他還會覺得她是上帝鬼斧神工精雕琢的心血結晶!
「回答你前一個問題,我叫雷鴻遠,在史丹福誤交匪類阿修羅,被他奴役至今還不得月兌身。」
一言以蔽之,遇上這等損友,他只能怨嘆自己在劫難逃。
瞥見桌子上的英文小說,由鴻遠露出笑容,發揮一貫自動自發涌神,不待物主同意就把它們搬到長椅上。
雖然硬了些.總比沒有枕頭好睡。
藍慕華連忙喝止道︰「不推動那些書!」
她伸手來搶,書卻被雷鴻遠牢牢拽在懷中。當男人就是有這個好處,塊頭大,力氣也大。
「除非你給我枕頭,否則我就睡定它們了。」
听听!曹操有這麼奸詐嗎?
「誰準你在這里睡覺的?走開啦!」
藍慕華氣得渾身顫抖,偏又搶不過人高馬大的雷鴻遠急得連連跺腳,「那是崇真借我的小說,她去英國辛辛苦苦扛回來的,國內因有書商進口,睡壞了叫我怎麼賠!」
說著說著,藍慕華口氣不由得軟了,頗有懇求之意。
「書還給我啦!這里沒有枕頭,不然你拿面紙盒去睡好了。」
崇真非常寶貝她的書,有一次小勛勛咬壞了螞咪的小說,被擺得鼻青臉腫,自不是教授死命拉住,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藍慕華看書都要先用抗菌洗手乳搓洗雙手,稍有不慎壓皺平滑的紙頁,就要有提頭去見穆崇真的準備。
看她咬著嘴唇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雷鴻遠挫敗地咒罵一聲,又將小說出圓桌子上,也懶得拿面紙盒了,倒在長椅上枕著手臂補眠。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一向拿豬頭女人沒轍。
藍慕華松了口氣,連忙將小說搬走,離搶匪愈遠愈好。
趁自己還已陷人昏迷,雷鴻遠喃喃囑咐︰「用我的手機打給阿修羅,只要他一句話,我馬上走。」
她是屋生,憑什麼承修哥才能叫他滾蛋?帶著滿心的不甘與忿根,藍慕華嘟囔道︰「他不答應,你也得走。」
靜雪坊豈是黑心肝的殺魚凶手可以自由進出的!
雷鴻遠的意識一點一滴滴走,舌頭也大了起來︰「阿修羅很難纏的,如果你能叫他放我自由,我重金酬謝。」
錢錢錢!這家以擺闊給誰看啊!
藍慕華拿起薰衣草噴霧劑朝四周狂噴一通,沒辦法銅臭味實在太重了,薰得人難受。
「誰稀罕你的錢!省起來買檳榔吧!」
祝你老爸得膀胱癌、老媽得子宮癌、你得口腔癌!
不能怪藍慕華沒口德,她實在是氣壞了。
雷鴻遠冷不防地翻身坐起,抓住藍慕華縴瘦的肩膀,鄭重警告道︰「你愛罵誰都行,就是不準罵我媽,听到沒?」
他會讀心術嗎?藍慕華臉色一陣陣發青。
低垂眉眼,她心田地否認道︰「他罵你媽了?我才不像某人,開口閉口子聲不絕,三字經沒停過。」
雷鴻遠沒力氣追究,倒回長椅上,痛呼一聲,原來是肋骨壓到手機,他拿起來丟給藍慕華。
「打給阿修羅,如果你能勸他改變心意,我就……」
頭好重,眼皮好重,雷鴻遠合上雙眼,意識越來越模糊,顯然已敵不過周公的一再催促,墜入夢香。
「知道啦,重金酬謝是吧!」
藍慕華從鼻孔哼聲道︰「听都听膩了。有錢了不起嗎?」
忽然之間,藍慕華覺得去荷蘭不留再台灣好。
莫非,這才是大哥們的企圖?
第四章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突如其來的請安聲回蕩在富麗堂皇的客廳,宛如歐洲宮庭的經典陳設讓人有時空錯置的感受。
「你又來了,同樣把戲老玩不膩!」
明思宗不是好皇帝,吊死煤山也不值得同情,偏偏她的名字和思宗的年號「崇禎」同音,害她莫名其妙地成了皇上。
穆崇真無可奈何地笑笑剛從事務所回家的她還穿著法國名設計師的套裝,無名指套著熠熠生輝的鑽戒,看上去就像洛城法網中那些令人一見難忘的女律師,精明能干又明艷照人。
相形之下,格子衫隨便地扎進牛仔褲、短發輕舞飛揚的藍慕華就顯得突兀,很難想像她是遠觀法律事務所金字招牌的同窗兼死黨。
從菲佣手中抱過沒牙小男娃,藍慕華磨蹭嬰兒柔女敕的肌膚。「小勛勛也該改個威武一點的名字。」
穆崇真才不陪她發神經。如果她那「崇尚真理」的物理系教授父親曾經把歷史當回事,她的名字就不會變成一場災難。
「你不要亂取綽號!」
仲勛比中國任何一個皇帝的名字都好听。
籃慕華淘氣地吐了吐舌頭,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阿姨來看小勛勛了,你最近有沒有乖乖的呀?」
小男娃圓滾滾的小胖手拉扯藍慕華垂在額上的軟柔發絲,惹出一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
「一點都不乖,只長胖不長高,以後跟他爸一樣是矮侏儒!話說回來,他每天起床喝女乃、尿尿、睡覺,不長肉也難。」
穆祟真口氣淡得像白開水,從藍慕華的背包中取出心愛的藏書,仔細檢查有無茶漬咖啡渣造成的污痕。
小男娃活潑好動,爬來爬去沒片刻安靜,圍在脖子上的兜中沒多久就歪掉了,口水滴得藍慕華一身都是。
藍慕華咯咯的嬌笑,井不會覺得髒。親吻嬰兒細女敕得不可思議的肌膚,她打心疼愛小貝比。
斜眼瞥見兒子在客人臉上亂舌忝一通,穆崇真柳眉倒豎正待開罵,藍慕華連忙阻止道。「沒關系,我喜歡他這樣。」
「喜歡跟女乃娃兒交換口水?」
穆崇真連白眼都懶得翻,搖頭道︰「認識你這麼久還不知道你有這種奇特的嗜好。」
藍慕華聳聳肩,不以為然,她早就習慣穆祟真的說活方式。皇帝就是皇帝,連口氣都是孤傲冷凝、高高在上的。
「最近花店生意怎麼樣?」
穆崇真將書擺回架上,另外取下幾木同事剛從英國帶回來的新貨。
並不是每個愛書人都買得起精裝版原文書。像藍慕華就很窮,只好來錢多得沒處花的穆崇真家里打劫.
「生意很差。經常剩很多花賣不出去,我就拿去送給教堂。」
穆崇真剛取下華盛頓郵報女當家的個人自傳.一听這話,用它敲中某人閃避不及的腦袋。
「白痴也比你會算帳.真搞不懂你們基督徒。」
打腫臉充子,這種故作慷慨的行徑真教人厭惡。
那是好幾百頁的精裝書耶!
藍慕華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滿心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