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你的女朋友到底是我還是陳蘭齊?」
他一怔。「為什麼無緣無故這麼問,還把陳蘭齊也扯進來了?」
「什麼扯進來?是她一直擠在我們之間,趕也趕不走。」官香華抬頭望著他,旋即委屈的哭了,「我真的好害怕她會搶走你……」
項康嘆了口氣,將女友擁進懷里,安慰道︰「傻瓜,她是我的老同學,好朋友,我們兩個從來就不是那種關系。」
「但我是女人,我感覺得到她對你別有用心,她每次都是故意介入我們——」
「陳蘭齊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只是一個……」項康停頓了下,胸口沒來由的一緊,像被什麼揪住了。「是一個……」
「好朋友?」官香華語帶諷刺。
「她當然是。」他坦白承認。
「什麼好朋友?我看她是你的紅粉知己吧,那我呢?我又算什麼?」官香華瞬間火大,一把推開他。
「我不管一不一樣,她的存在就是讓我不舒服。」官香華環抱雙臂,姿態傲然地瞪著他,「我要你跟她絕交,讓她從此都不能再出現在我們眼前!」
「不可能。」項康想也不想,斷然拒絕。
「你——」官香華怒氣沸騰,美麗臉龐微微扭曲,「好呀,既然你不願放棄這個一天到晚老是跟你搞曖昧的好朋友,那我成全你們好了,干脆一點,我們不如分——「
「你現在正在氣頭上,也許很難接受我的解釋。」他的語氣放軟了些,溫言道,「但是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
「分手」二字霎時卡在官香華的喉嚨,再也擠不出可口了。
眼前的男人英俊優秀,擁有出色的談吐和高貴的社會地位,學歷高,家世又好,人又體貼溫柔,她真的舍得放棄嗎?她甘心把他拱手讓給那個幼稚可笑、渾身上下不足她一根寒毛的陳蘭齊嗎?
闢香華心念迅速一轉,立刻冷靜了下來,眨眨長得像扇子般動人的睫毛,幽怨地喃喃︰「你明明知道我心軟……可惡,你就是吃定我心軟……」
項康笑著上前將她抱入懷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好,都是我的錯,誰教我是男人?有人對我說過,我們男人天生就是睪固酮中毒——」
「哼!」官香華柔順地倚在他強壯胸膛前,微嗔道,「誰呀?說什麼睪固酮不睪固酮的,難听死了。」
項康的眼神卻因回想,而顯得溫柔了起來。
還記得當時陳蘭齊說「沒關系啦,反正男人天生睪固酮中毒,有時太粗心太自大也不能怪你」時的情景——
那時他跟交往了兩個月的女朋友鬧別扭,雖然寒流來襲,還是三更半夜跑去把陳蘭齊從暖呼呼的窩里拖出來,硬賴著要她陪他去海邊喝啤酒,隔天他只是宿醉頭痛,陳蘭齊卻重感冒了兩個禮拜才好。
他愧疚地連續買了兩個禮拜的熱姜茶去看她,自責地對她說第一千零一遍的「對不起」,發燒得滿臉通紅、鼻音濃重的陳蘭齊只是笑笑地對他說那句話,還不忘拍了拍他的頭。
話說回來,陳蘭齊……剛剛打了電話來嗎?
他微微怔忡,有些失神。
第3章(1)
深夜,西門町。
午夜電影剛散場,跟著年輕情侶們走出電影院的陳蘭齊,踩著一個人的影子獨自漫步。
午夜兩點,熱鬧的西門町漸漸熄了燈火,尚有些不知倦然夜歸的年輕人嘻嘻哈哈結伴前行,也許是要去ktv續攤吧。
靶覺,這樣的青春燦爛已經離她好遙遠了。
記憶中,她好像從來沒有體會過那種天不怕地不怕、恣意奔放的年華。
她是從充滿童話故事的童年,一下子就跳到了心事重重的年紀……從很久很久以前,就糾纏在對項康提不起也放不下的復雜感情里。
——作繭自縛。
她搖搖頭苦笑,深吸了一口氣,仰望被高樓大廈遮掩了大半的夜空。
看不到星星,月亮也不知躲哪里去了,好一個寂寞的夜。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午夜兩點三十分,陳蘭齊走出電梯,掏出鑰匙要打開小套房的門,可鑰匙才剛插入孔里,門便自動開了,而她整個人頓時失勢往前沖,跌進了項康的懷里。
「為什麼三更半夜才回來?你整晚都去了哪里?」他接住她的身子,苦等了一晚的焦急怒氣再也忍不住爆發。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怔愣地望著咆哮的項康。「……你怎麼在我家?」
「我怎麼不能在你家?」他滿心的焦灼煩躁化為怒氣沖沖。「說,一整晚都跑到哪里去了?為什麼不會叫,手機也不接?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鄰居要打電話來抗議了。」她強迫自己自他溫暖堅實的懷里撤退,背過身關上了門。
她想起來了,他有她住所的鑰匙,就像她的鑰匙串里也有他家的,因為他們兩個可是多年的「好朋友」。
「我看起來像是擔心鄰居抗議嗎?」他字字從齒間迸出。
不,他看起來像是很想在鄰居這個字眼前加個「他x的」。
在他的怒火下,她瑟縮了下,隨即又勇敢地挺起下巴。「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生氣,我只是去看個午夜場電影,又沒有妨礙到任何人。」
「去看午夜場電影?你自己一個女孩子?」項康像是又要大吼了。
陳蘭齊嘆了口氣,疲倦地放下包包。「要喝杯咖啡嗎?你看起來像是今天在醫院里被操得很累的樣子。」
他瞪著她。「不要回避我的問題。」
她伸手拿咖啡壺的動作一頓,隨機回過頭來,無奈地望著他。「我不知道你晚上會打電話找我,所以我去看電影了,對不起。」
「我不是要听你跟我說對不起。」他煩躁的抬手爬梳過黑發。
「那你想听我說什麼?」她想了想,恍然明白。「你是來替你女朋友要一句道歉的?」
他皺眉問道︰「你們今天在電話里起沖突了?」
她心口酸酸的,眼楮也酸酸的,卻假裝忙碌地煮起咖啡,邊若無其事地回答他。「沒什麼,老問題,她誤會我們倆有不正當的情愫。」
「我向她解釋過了。」他盯著那個清瘦身影,胸口沒來由悶悶的,總不明白她今晚干嘛老是背對自己。
「她會相信、能接受嗎?」她量好咖啡粉放進濾紙,注入清水,按下按鈕。
「香華不是不明理的女人,」項康不假思索的替自己的女朋友解釋。「她明白的。」
「嗯。」她依然背對著他,手指緊緊握著兩只耳杯。
「喂,陳蘭齊。」他突然有種沒來由的心慌,開口輕喊她。
「我在听。」她眼眶濕濕的,只得低下頭努力眨掉。
「我很珍惜你這個好朋友。」他有些艱澀困難地開口,「所以……我不希望我們這種難能可貴的友情有任何變動。」
「嗯。」她還是低著頭。
「你知道,愛情是一種很復雜的東西,會成為一些關系,也會搞砸某些關系……我們是鐵哥兒們,我不想因為誰的一時沖動,就毀了這份可以相交可以相交一輩子的緣分。」
她的心緩緩失速下墜……
「而且你是了解我的。」為了不傷害女友,也不能讓好友對他產生某種不切實際的喜望,項康只得硬著頭皮,將話說得更明白,「我要的愛情,是那種烈火焚燒的興奮劑,從來就不是舒服、卻清淡無味的白開水。」
一種狠遭嫌棄厭惡、絕望的冰冷感,攫住了陳蘭齊的四肢百骸。
「蘭齊。」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地喊她的名字。
她背脊微微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