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曹媚娘遲疑地望著她,「這倒也是,但是……」
唉,有哪個做娘的會願意見到自己的女兒淪落風塵,過著送往迎來,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的皮肉生涯?
不行!
說什麼都不行!
「娘,您就別再可是了。」她雙眼發亮,充滿期待地道︰「就來盛大舉辦我的開苞競標大會吧!」
「開你個大頭鬼!」曹媚娘倏地站了起來,白了她一眼,扭著去了。
曹綠袖愕然地望著她娘的背影,吶吶道︰「不是,可是,我剛剛說的明明很有道理……」
可惡!
這次又失敗了,不過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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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起雨來了。
沈隨風負手佇立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著外頭綿綿如絲的春雨。
那天,也不知她回去後可有受涼?
「我到底在干什麼?」他搖了搖頭,甩去心頭那莫名其妙的騷動不安感。「對她,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她那麼精明的小泵娘,不去算計人就罷了,又怎麼可能會傻傻地放任自己淋雨生病?
罷了,他還是將心思放在近日藩屬使者將進京朝拜歲貢的事上吧。
「來人,請主客清吏司的季大人來一趟。」他揚聲下令。
「是。」
禮部麾下四司之一的官員立刻趕了來,在拜見過項頭上司後,立刻針對招待外賓事務和相關禮儀做起了討論。
沈隨風專注地聆听著往年依循的慣例,不時開口點出幾項漏失的不妥之處,更提出了幾項精闢實用的補強建議,听得在禮部待了大半輩子的季大人不由得頻頻點頭,心悅誠服。
「似乎這樣鋪排會好些,不知季大人意見如何?」他有禮地問。
「大人高見,下官自嘆弗如啊!」季大人撫須笑嘆,「那麼就依大人裁示,下官立刻命司里的屬員前去操辦。」
「那麼就有勞季大人和眾位同仁,」沈隨風微微一笑,不無欣慰地道︰「這陣子就多多辛苦了。」
「哪里哪里,這是下官該做的。」
待季大人告退離去之後,他滿意地笑了。
他沈隨風的人生一向掌握在自己手上,他確信,只要憑借著自身才華和持續不懈的努力,有朝一日,他定能躍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最高位置。
想他沈家歷代經商,雖是洛陽財傾一方的巨富,卻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被許多以書香文人世家自居的望族所瞧輕。
因此他的金榜高中,他的榮任禮部尚書,也終于為他們沈家大大出了一口氣。
不過現下「禮部尚書」一職,雖是他錦繡前程中途的一方牢靠堅實踏板,可他的目標是成為當朝最年輕的宰相,讓沈氏家譜上能增添一筆德馨後代無窮的光榮紀史。
因此,他絕不會讓挽翠樓成為阻礙他仕途成功的絆腳石。
沈隨風英俊的臉龐上,掠過了一抹堅決驕傲的光芒。
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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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日,沈隨風決意微服私訪。
他只著一襲雪白長袍,淡月牙色罩衫,紋金玉帶環腰,腰間別了一只白玉狻猊穗子,雖只是簡單裝束,卻自然流露出風采翩翩、卓爾不凡的優雅氣質。
婉拒了史翔要隨行保護的提議,他獨自到京城東門附近暗訪了幾處書鋪、茶莊、酒樓的狀況。
還到幾家私塾和書院,默默旁听了夫子的教習方式,暗暗記錄于心。
「嗯,回禮部後,還得讓他們多多規劃些實用的詩書文章廣發下去才是。」他沉吟著,「以千字文打底,再進階熟讀四書五經雖好,還是得佐以文藻優美的詩詞佳句,方能收到怡情養性、陶冶人心之功。」
察訪了東門後,他在入夜來到了遍地繁華似錦的西門。
這里家家酒樓熱鬧林立,大紅燈籠喜氣洋洋地高掛,真真好一幅盛世太平的安和樂利景色。
他不禁揚起一絲欣慰的微笑,信步經過,直到過了那座五代舊色古橋,來到另一處絲竹悅耳、華燈盈盈的街巷。
「快快快!咱們快到春街討吃的去,听說今兒有徐州的商團進京,春街里肯定生意紅火得不得了……」幾個小乞兒突然自巷里奔了出來,興奮地嚷嚷。
「是啊,客人一多,春街里的嬤嬤心情就好,咱們能討著的剩菜就越豐盛了!」小乞兒吱吱喳喳喊著,快樂得不得了。
沈隨風一怔,腳步微微停頓。
「京城里的善人堂不是開設得極其完善嗎?怎麼街上又會多了這麼些乞兒?」他眉頭皺了皺,自言自語道︰「莫不是有人中飽私囊,把救濟窮困百姓的食糧給污了?」
他在心頭再度記下一筆,卻也被這些小乞兒的話給提了個醒。
「也是時候該到挽翠樓看看,新規頒布後的情況是否有改善?」他沉吟了一下,隨即大步跟了過去。
京城有名的春街上,各處屋檐下,美麗精致的紅紗燈幾乎三步一掛,什麼怡紅院、百花苑、胭脂堂、春至閣、紅粉小築……只見鶯鶯燕燕媚勾攬,嬌聲嚦嚦紅袖招,和一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客們當街拉拉扯扯,打情罵俏。
看來,新規是該自挽翠樓起,正式規範普及各個勾欄院了。
沈隨風臉色一沉,卻是不動聲色地走過。
眾艷妝花娘一瞧見玉樹臨風英俊爾雅的他,不禁眼楮亮了起來,二話不說拋下那些酒鬼色鬼,爭相擠了上來。
「哎呀!好俊的公子爺,怎麼好眼生?以前好像沒見過您呀?對了,奴家叫小春紅,公子,您要不要——」紅衣花娘為他神魂顛倒、笑得花枝亂顫。
「喂喂!這位公子是我先看上的,你搶什麼搶?」紫衣花娘不服氣,也擠了過來。
「搞什麼東西?你們兩個丑八怪可別嚇著了我的好親親哥兒,站一旁去!」黃衣花娘迫不及待要巴上他臂彎,燦笑若花。「公子,我是黃——」
「她叫黃瓜,名字又難听,身材又爛,公子您千萬別搭理她,免得辱沒了您的格調。」另一名朱衣花娘半途殺了進來。
「死花嬌嬌!你說什麼屁話?」黃衣花娘臉一陣紅一陣白,不禁火冒三丈。「我姓黃叫瓜兒,不是黃瓜,跟你說了幾千次了,你耳朵聾了不是?」
「誰理你啊?」朱衣花娘才沒空同她吵嘴,她正忙著和其他花娘糾纏著帥哥不放呢。「公子到我們里邊坐嘛,嬌嬌彈琴給您听好不好?不然來玩猜拳月兌衣的游戲,人家先讓你三拳……」
「請各位姑娘放手!」沈隨風冷冷環顧四周,低斥道︰「我只是路過,不是來尋花問柳的。」
可惜他的不怒自威對上這堆花痴成精的春街妓女簡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哪管他是路過跑過還是跳過的,統統巴上來幾乎把他吞吃入月復去!
「你們——」沈隨風又驚又怒,想使勁甩開不斷黏攀拉扯自己的女子們,一來是通身上下不是被硬拉就是被偷模,要保持平衡已屬不易,二來他並沒有對弱女子動手的惡習,所以不得不備受制肘,動彈不得,掙月兌不開。「請放手,否則、否則——」
那堆「色性大發」的花娘哪管他在那邊抗議掙扎,你一言我一句,你一手我一腳地攬著勾著拖著拉著,就是想要將這個相貌英俊又體格挺拔的「好貨色」給抓進自己的盤絲洞……呃,是勾欄院里。
「你們……你們……請自重!」他掙扎得一頭熱汗,俊臉都漲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