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全霄王宮都听見了他的瘋狂大笑聲。
「等重見光明後,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掐死他!」她嗜血地暗暗立誓。
第三天、第四天,為了不讓自己的自尊再摔成四分五裂,商綠羽忍氣吞聲地待在水榭里,足不出戶。
她失蹤多日,現下水晶閣里怕已是炸了鍋,翻了天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朱大娘絕不會讓此事傳出水晶閣外,成為後宮嬪妃們見獵心喜、落井下石的大好機會。
朱大娘只會暗中通知稟報「大人」,極力搜尋她的下落。
一想到可以讓「大人」心急如焚、坐立難安,商綠羽心頭不禁涌起了一股強烈的喜悅和滿足感。
「很好,」她嘴角往上勾,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真好,太好了。」
扁沖著這一點,她就該想方設法多賴在霄王宮里十天半個月,讓他們著急去!
她惡意地微笑起來,突然不急著離開了。
「妳居然會笑?!」那個渾厚嗓音帶著明顯震驚的響起。
霄王。
商綠羽的笑容倏然收起,沒好氣地道︰「王爺進來前先敲個門,貴掌就會斷嗎?」
「啐,本王就知道自己方才是眼花,」鳳爾霄喃喃抱怨,「冰山怎麼可能會笑?」
商綠羽自認不是個情緒易受波動的人,但是被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給消遣了、取笑了,在在嚴重辱沒了她的智慧與尊嚴。
不駁斥,這粗大個兒還當真以為她笨到沒能力反擊。
「傳聞果然沒錯。」她冷冷道。
鳳爾霄果然上鉤,極感興趣地問︰「什麼樣的傳聞?」
「霄王爺每日無所事事,閑到捉虱對打。」她故意諷刺一笑。「果然是出了名的‘閑’王。」
「嘿,妳──」他睜大了黑亮的眼楮,一時氣結。「本王哪有很閑?」
「不閑,王爺又怎麼會三番兩次登門自取侮辱?」她冷笑的問。
鳳爾霄啞口無言,瞪著她。
「妳腦子雖不靈光,口齒倒挺伶俐的嘛。」半晌後,他自言自語,研究地上下打量她。「嗯,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眼角微微抽搐。
「就是看妳一副聰明面孔笨肚腸的樣子,沒想到妳竟然也撂得出狠話,覺得有點驚訝罷了。」他老實回道。
──笨的究竟是誰啊?
都已經指著他的鼻頭罵了,他竟然還不痛不癢的……果然皮粗肉厚的武夫,腦子都特別遲鈍。
商綠羽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就忍不住慶幸自己是蒙著眼的,否則她怕自己真會一個沖動撲上前咬死他。
啊,不行,她差點忘了自己是吃素的。
「啊!苞妳這麼一抬杠,差點忘了正事。」鳳爾霄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來找她的目的。
「王爺還有什麼正事可言?」她反諷。
「怎麼沒有?本王正事可多著呢,不過要一一說明就太麻煩了。」他跟平日慣常拍馬頭沒兩樣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明天妳跟我去個地方,幫我演一出戲,事成之後本王重重有賞。」
「何以見得小女子願意領王爺這份賞?」她不悅地往後一躲。
少一副施舍大恩大德的嘴臉,她向來不屑領受什麼賞賜。
還有,干什麼動手動腳?
商綠羽沒察覺自己雙頰莫名發燙了起來。
「黃金白銀誰不愛?」鳳爾霄奇怪地看了表情怪異的她一眼,理所當然地補了一句︰「女人都是愛錢的。」
「嗤。」
「妳不愛錢?」他驚異地睜大眼。「那妳愛什麼?」
自由。
可偏偏這是任何人都給不起她的,除了「大人」之外。
商綠羽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鳳爾霄摩挲著下巴,微帶迷惑地研究著她。
他通常仗著滿腔熱血在做人做事,什麼事都是先干了再說,從未曾想過值不值得的問題。
那一日出手「救」她,也是出自那一股熱血沸騰。
所以就算她身分未明──能出現在皇宮里,總不會是什麼路邊的阿貓阿狗,閑雜人等吧、態度惡劣──反正他自己的也沒好到哪里去、渾身長刺──不過人長得倒挺漂亮的就是了,他也完全不介意。
反而這幾天下來,鳳爾霄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這還是頭一次有姑娘敢跟他唇槍舌劍、頂嘴來頂嘴去的,不管他是天王老子還是瀟灑俊扮兒一枚,她完全沒把他放在眼里。
他從來不知道跟女人斗嘴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
而且每回見到她被他激得反唇相稽,原本冰冷淡漠、蒼白得像雪的臉蛋就會染上兩抹紅暈,他就覺得挺可愛的。
「為什麼老臭著一張臉?」他沉吟半晌後,月兌口而出。「其實妳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歡!」
商綠羽腦門登時轟地一聲,雙頰紅得嬌艷似火。
什麼東西?他到底在胡說八道個什麼東西?
「王爺在說什麼笑話?」她重重一哼,臉蛋上的潮紅卻怎麼也消褪不了。「我幾時笑了?」
「還想瞞人?方才妳真的笑了,我看得很清楚。」他忍不住想要偷偷捏一下她紅通通的粉頰,手指在她面前比畫了半天,最後還是作罷。「妳有空就多笑一笑,也賞心悅目一些。」
趁人眼楮瞧不見的時候偷踫人家,好像有點勝之不武,也非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我不是花瓶,用不著賞心悅目。」她悶哼道。
她最痛恨的就是這張臉皮子,若不是這張國色天香臉龐惹的禍,她又何須……
商綠羽硬生生抑下胸口的不適感,別過頭去。
算了,何必在意他無心的一句話?
「妳不是花瓶嗎?」鳳爾霄偏著頭,目光一一描繪過她雪白粉女敕的鵝蛋臉,如黛的柳眉,嬌小若櫻桃的紅唇和細致優雅的玉頸,在唇邊喃喃︰「可我就覺得應該是……」
她真的像極了一只上好玉石碾成的雪色剔透玉瓶兒,皎潔、高貴卻脆弱,彷佛輕輕一觸就會不小心給踫碎了。
苞她的壞脾氣一點也搭不起來。
但無可否認的,她真的很美,美得驚心動魄,令人無法忽視。
他終于注意到這一點。
「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悅地蹙眉。
鳳爾霄凝視著蒙住雙眼的她,不知怎地,俊朗面孔沒來由的一紅,吶吶道︰「呃,我沒什麼意思……方才我說到哪兒了?喔,對,我想妳幫忙我演一出戲。」
「就當小女子不識好歹,不懂知恩圖報,」商綠羽沒瞧見他臉上奇異的紅暈,只是撇了撇唇。「可我剛剛已經拒絕了。」
她一點都不想跟宮里的任何人任何事扯上任何關系,如果可以,她連宮門一步都不想踏進來。
就算他罵她狼心狗肺,就算他認為她無情冷血,都無所謂。
反正這類的話她都听了十七年,半點也不稀奇。
雖然……她覺得他並不像心胸那麼狹窄的人。
「妳甚至還不知道我需要妳演的是什麼戲?」
「演哪一出都一樣,我沒興趣。」她淡淡道。
「妳不怕我生氣嗎?」他盯著她。
「我該怕嗎?」她反問。
他眨著眼楮,一時語結。
「如果王爺是那種小鼻子小眼楮,凡事斤斤計較,樂于挾怨報復的人,那麼沖著我的刁牙利嘴和出言無狀,恐怕你早讓人把我攆出宮去了吧?」商綠羽純粹就觀察所得道。
鳳爾霄怔怔地看著她,不知為何突然高興了起來。「嘿,妳真了解本王。」
她臉一紅,隨即清了清喉嚨,冷淡地道︰「好說。」
「那就不談條件和報償,」他黑眸炯炯,笑看著她。「如果單純是我這個朋友請妳這位朋友幫個忙呢?」
她一震。
「現在我不是王爺,也不是救治妳眼楮的恩人,只是妳的一個朋友。就當幫朋友的忙,妳願意和我合演一出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