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你怎知我叫聯兒?」看見器宇軒昂的他,聯兒直覺這人不會是壞蛋。
可是他究竟是誰?又怎會好像認識姊姊的樣子?
「我是你姊姊的未婚夫,我姓艾。」他溫柔一笑,精明深邃的眸光環視老屋。「你姊姊呢?」
姊姊的未婚夫?!
「我姊姊沒有未婚夫啊,她從來未跟我提過。」一說到春兒,她忍不住又哭了起來。「你認識我姊姊,那可否請你救救她?我求你,我拜托你。」
聯兒不由分說地跪了下來,駱棄連忙一個攙扶住,臉色卻已是變了。
「春兒發生了什麼事?她在哪里?」他一顆心直直往下沉,下沉到了最冰寒可怕的虛無底。
「她讓我娘賣到‘梨春院’去了,剛剛才帶走的──」聯兒話還未說完,就被眼前這原本翩翩有禮,此刻卻化為羅剎天魔的震怒男人嚇住了。
「我一定會殺了那些傷害她的王八蛋!」駱棄危險冰冷地咬牙切齒,倏地起身,聯兒眼前一花,早已不見了他的人影。
「咦?剛剛……剛剛是怎麼回事?」聯兒怔怔地揉了揉眼楮,幾疑自己是在作夢。
春兒是被一陣涼濕的感覺驚醒過來。
她悚然一驚,嗆咳地喘著氣睜開雙眼,自慌亂和茫然中掙扎清醒過來。
「要死了,是誰潑我水?」她喘息著驚疑地看著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紅艷到可以刺瞎人的擺設──紅簾子,紅窗子,紅桌子,紅地毯,還有連這床都是大紅色。
她眨了眨眼楮,抬手遮住了雙眸。
「是我。」一個拔尖兒嬌嗲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嘖嘖嘖!丙然是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胚子,這雞籠子里跑出鳳凰來了,柳寶惜那老貨居然生得出這花兒般的天仙女兒。」
一听到娘親的名字,春兒原本迷迷糊糊的腦袋頓時恢復思考的能力。
娘……甜湯……
她猛地睜大雙眼,「娘在甜湯里下了迷藥?!」
「是呀,看來你腦子也挺靈活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梨春院的老鴇是王潑皮的姘頭,多年來眼楮連眨也不眨地推了不知多少清純姑娘入火坑,一手陰損絕活讓清白姑娘家再怎麼貞潔也逃不出遭污辱接客的命運。
「這里是哪里?」春兒心一涼,話才問出口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千防萬防,她還是被娘給賣進了青樓妓院里。
她真是恨自己為什麼笨得像豬?竟然傻傻地相信娘的苦肉計,傻傻地喝下了那碗甜湯。
悲痛絕望霎時涌入她的心頭,春兒渾身顫抖了起來,緊緊揪著衣襟,仿佛這樣就可以捍衛自己清白不失。
但是她心底明白,一旦進了這勾欄院,哪還有逃出生天的一天?
駱棄……駱棄……
我對不起你!我怕是不能成為你的新娘了,就算日後能夠贖身,也是殘花敗柳……我又怎麼配得上你?怎麼忍心教你接收這樣一個殘破的我?
她的心點點滴滴在淌著鮮血,痛苦得真想立刻死去。
也許她可以咬舌自盡,也許她可以拚死保住自己的清白……
就算死了,也還有面目和駱棄以魂魄相見啊!
就在春兒念頭一閃而過之際,站在老鴇身邊的大漢一個大步向前,捏住她的嘴巴就要朝里頭灌東西。
「呸呸呸……」春兒用力將他和湯碗推開,那黑色的藥湯灑了一地。
「賊妮子力氣這麼大?」大漢和老鴇都看呆了。
這麼一驚一怒間,春兒才想起自己揉面團練出來的一身蠻力。
她猛地跳了起來,雖說迷魂藥效尚未全退,雙腳還是發軟著,但她已經可以扶住床柱怒目而視了。
「他女乃女乃的!罷剛你怎麼沒趁她昏睡的時候灌她‘無力散’?現在可扎手了,這賊妮子還有幾下子蠻力哪!」大漢又驚又怒,不禁埋怨起老鴇。
「我怎麼會知道她那麼有力氣?是你這混帳太不中用了,還不快去多喊幾個人進來幫忙?」老鴇氣呼呼地道︰「我就不信我降服不了這賤人。」
「賤你個頭!」春兒杏眼圓睜,破口大罵,「別以為姑娘我是好欺負的,告訴你,你今兒是做了賠錢生意了,我娘沒跟你說過我是個出了名的潑辣女,還是花街柳巷里有名的女混混?你如果不想你的客人被我打得鼻青臉腫,最好是放我走。」
「你你你……」老鴇氣死了,尖叫著撲上前就要用涂著紅艷蔻丹的利指抓她。「我醉艷紅降服了多少貞節烈女,乖乖的讓她們喊我聲娘,還張開雙腿為我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子,今兒你也不例外……」
因為大漢沖出房間去叫人了,老鴇怒急攻心下也忘記自己單槍匹馬,人才撲到春兒面前,就被她抬腳一家伙踹倒在地上。
「哎喲!」老鴇跌了個滾地葫蘆,痛叫了起來。
春兒一把火在心頭熊熊燒了起來,想起可恨無情的娘親把她賣入青樓,又想到這刻薄缺德的老鴇不知害了多少清白女孩,她整個人都快爆炸了,大吼著跳坐到老鴇身上,左一拳、右一拳,拳拳到肉地開扁了起來。
那殘存的一絲絲迷魂藥效力也被怒火蒸發了,春兒對著老鴇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可惡!什麼降服貞節烈女,你不要以為講得這麼好听,我就不知道你是在做那種下流勾當?你毀了多少女孩子的清白和人生啊?你做了多少狗皮倒灶的事你自己不知道呀?王八蛋!你那麼愛讓人喊你娘,不會自己生啊?干嘛糟蹋別人家的閨女兒呀?」她氣得要命又揍得好爽。「我今天就代替月亮懲罰你……不對,我今兒就代替老天爺懲罰你,人渣!」
「哎呀,我快死了呀!來人哪!快來人哪!」老鴇抵不住拳如雨落,沒一會兒就鼻青臉腫得似豬頭,淒厲地哭喊道︰「外面的人是全死光了嗎?快來打死這賤丫頭……哎呀!別打,疼啊……姑女乃女乃,我求求你別再打了……」
「誰是你姑女乃女乃?我才沒你這缺德缺得冒煙的佷女兒,我呸!」春兒打到最後也有些累了,坐在老鴇身上捏捏臂膀喘氣。
敝的是任憑老鴇怎麼哭、怎麼喊,外頭卻靜悄悄的連根針掉下來都听得見。
「外頭的人哪……快來啊……你們這些混蛋都跑哪兒去了?」老鴇淒慘地叫喊著。
「那些混蛋都已經變成臭雞蛋了。」驀地,一個高大身影倏地出現在她們面前,冷冷地道。
「你、你是誰呀?」老鴇呆住了,強忍著痛楚齜牙咧嘴問道。
坐在她身上的春兒卻是雙眸綻放出亮晶晶的光芒。
「駱棄,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她歡呼一聲,眼圈卻紅了起來。「嗚嗚嗚……我好可憐哪,居然被我親娘賣進這青樓來,還被老鴇欺負……」
「究、究竟是誰欺負誰?」老鴇快被她壓得斷氣了。
「你閉嘴啦你!」她又痛扁一下,隨即抬頭可憐兮兮地望著心上人。「嗚嗚嗚……駱棄,我好害怕……」
「我已經來了,你別怕。」駱棄心疼地一把擁住她,將她緊緊攬在懷里,英俊的臉龐蒼白得要命,愛憐又余悸猶存地道︰「不怕、不怕,有我保護著你,他們再也不能欺負你了。」
她心滿意足地嘆息,緊偎在他胸前,淚珠盈睫。「我真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差點就想咬舌自盡以保清白。」
「傻瓜,你再怎麼樣都不能輕生啊!」他臉色大變,焦灼心痛地道︰「我愛的就是你,無論你遭遇到了什麼,只會讓我更加心疼你、寵愛你、疼惜你的,你怎麼可以棄我于不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