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素來的徇徇儒雅一掃而空,搖身一變為暴怒的狂獅,「我敢說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不不不,我絕對不是故意的!」她嚇了一跳,拼命擺手,「你要相信我!」
「我就知道你們練家姐妹看我們艾家兄弟不順眼已久,還有你們那位干爸爸早想找機會找我干爸爸的晦氣,再加上你今天對我做的,你要我相信你一點壞心眼都沒使,一點故意都沒有嗎?」他狂吼出聲,氣得七竅生煙。
嫵紅被他吼得險些躲到床底下去,不過他凶狠的眼神緊盯著她,好像她稍有妄動立刻就會死得很慘。她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道︰「不然……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這話還未沖口而出,驀地,另一個念頭躍現得更快。
他暴怒韻神情一怔,隨即轉為陰沉和冷靜。
她急于要向他證明什麼,這讓他握住了她的弱點,或許,他可以善加利用這一點,一則可以報仇,二來可以泄憤……
何人陷入沉思中。
嫵紅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總覺得他不生氣的時候比生氣還恐怖,還更加教人害怕。
長長的,令人不安的寂靜後,他臉上緩緩露出一抹笑意。
嫵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真的要我相信你?」他的聲音好溫柔。
她怎麼覺得他溫柔的聲音里蘊含著一股強大的威力,好似一顆隱形的不定時炸彈。嫵紅戰戰兢兢地回答,「對啊,我要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呢?」「做我的看護。」他閑閑地道。
嫵紅腦筋和表情都空白了幾秒鐘,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那是什麼意思?」
「你不願意?」他一臉「果然,我早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她一急,想也不想地匆匆點頭,「好,我做看護,你真的要相信我,可是你得告訴我看護要做什麼啊!」
何人很小心地掩飾住得意的表情,淡淡地道︰「你把我的車子弄壞了,害我食物中毒又腦震蕩,所以你有責任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和心理狀態,要知道,我或許會有‘創傷後心理並發癥候群’,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所以你必須負責。」
什麼是創傷後心理並發癥候群?嫵紅茫然的暗忖,不過她不敢舉手發問。
因為他的表情好莫測高深,像是她一個回答得稍有不慎,立刻就會惹來更大的災難似的。
她搔了搔頭發,有些低聲下氣地道︰「你住院幾天我就照顧幾天,這一點絕對沒問題。」
反正他看起來挺強壯的,雖然頭上綁了繃帶,可是他的氣勢還不是那麼駭人,頂多住蚌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她樂觀地想著。
何人睨了她一眼,「我有說你只負責照顧我到出院嗎?」
聞言,嫵紅的心漏跳一拍,「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得到我家照顧我,做我的看護,一直到我的身心痊愈健康為止。」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嘿嘿,一方面可以乘機對她呼來喝去的指使,另一方面可以稍稍發泄他被欺負多年的鳥氣。
報復的滋味真是甜美啊!他得意洋洋地想。
扁是看到她此刻嚇傻的模樣,就已經值回票價了。
「你在開玩笑。」嫵紅腦袋雖然單純,卻還不到蠢的地步,他現在全身上下看起來比正常人都還要正常,哪里需要看護?
而且還要照顧到他身心痊愈健康為止?搞不好他天生就不是身心健康的人呢!有哪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會這樣乘機壓榨欺負一個弱女子的?
「你不願意?」何人冷哼一聲,眸光里滿是嘲諷,「我就知道你們練家的女孩子只是嘴巴說得好听,真遇到什麼事,別說負責了,恐怕跑得比光速還快。」
「亂講,我們才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她果然上當了,激動不已的抗議。「那證明給我看啊。」他悠哉地道。
小家伙真好拐,初級激將法就將她手到擒來,看來她除了惹禍是與生俱來的「天分」外,其他該長的狡詐心機絲毫都沒有。
「我……」她為難的輕咬下唇。
「我就知道你沒誠意。」他再度將她打入黑五類分子。
嫵紅內心強烈掙扎,既想當有誠意的人,又不想白白淪為奴隸。「艾先生,我們有話好說,從長計議。」
「不用說了,你就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吧!」他說完還嘆了一口氣。
她更加狼狽了,良心越發不安,「這個……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你走吧。」他別過頭去,一臉蕭索地看著黑暗的窗外。
不知怎的,他寂寥的神情今嫵紅想起了兩句傷心的詞——
寂寂江山搖落處,憐君何事到天涯。
她的心口驀地抽緊了,再也沒有辦法漠視他落寞的神色,沖動地月兌口而出,「好,我答應你就是。」
何人飛快地轉過頭,眼底迅速閃過一抹勝利的光芒,「我沒有強迫你。」「對啊,我是自願的。」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
他笑咪咪的點頭,「很好,那麼就麻煩你了。」
嫵紅好像有種被賣上賊船的感覺,可是定楮—看,他的笑容卻是那麼的誠摯。
應該是她的幻覺作祟吧!
願賭服輸認賠了事,誰教她把人家害到中毒住院受傷,愛車還遭損呢?
***
嫵紅跟美術館請了十天的年假,原本這十天的年假她是預定要在十一月底飛到巴黎看畫展的,現在全泡湯了。
以他的身體來看,十天應該能到達身心痊愈的地步了吧?
不過她比較傷腦筋的是紳綈那一關該怎麼過?
何人堅持第二天下午就出院回家休養,院方雖然百般不願意卻也拗不過他,還派了一輛車子專程送他回去。後來從他們的言談中嫵紅才了解,原來這間台北市數一數二的大醫院是他們公司的特約醫院。
「想不到啊想不到。」她喃喃自語。
何人扶著還有些暈眩的腦袋,邊坐進舒適的後座,邊納悶地看著她,「你在自言自語什麼?」
她被動地攙著他坐進去,跟著自己也坐到他身旁,直覺回答,「你不是才回台北沒多久嗎?怎麼惡勢力已經擴張到這麼大了?」
他又好氣又好笑,「練嫵紅。」
「什麼?」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還自顧自懊惱地嘆了一口氣。「唉。」「唉什麼唉?」他白了她一眼,「該唉的是我。」
胃像剛剛被掏空過後,渾身虛軟得根本不像是他的身體,還有那不時冒出來的惡心和輕眩感,她以為這一切都是誰惹的禍?
嫵紅這才注意到他的咬牙切齒,關心的問︰「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發燒了?要不然臉為什麼這麼紅?呀,該怎麼辦呢?」
何人努力抑下沸騰的怒火,冷冷地道︰「你不是我的看護嗎?照顧病人的身心是你的職責所在,怎麼反過來問我?」
「要不然……我們回醫院去好了。」她有點心慌,「我畢竟不是專業的看護,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教你怎麼辦。」他惡聲惡氣地道︰「閉上嘴巴,幫我按摩。」
她愣了一愣,「按哪里?」
他比比僵硬的頸背,「我的肩膀和脖子痛死了,按摩你總會吧?」
可是她也不是專業按摩師出身的呀!嫵紅剛想抗議,又看到他寒冰般的眸光冷冷掃過來,所有的抗議登時驚逃四散。
何人索性將高大的身軀倒向她,懶洋洋地道︰「你可以開始了。」
嫵紅半邊肩頭承受著他大部分的重量,被壓得齜牙咧嘴,可是她一句拒絕也說不出口,遲疑地伸出了雙手,開始在他的肩頸處又掐又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