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來,他們都是如此的模式。
她持家、他養家,兩人合作無間,沒有意外、也沒有波瀾。
「你確定?」黎曜口氣不以為然。「你有我們,但嫂子只有一個人,或許,你們該生個孩子才是。」
「還不是時候。」想都沒想,程豫回得斬釘截鐵。
「都結婚五年還不是時候?」黎曜始終不了解他這個大學學長在想些什麼。「女人生小孩的光陰有限,你真的要讓嫂子這樣子度過?」
他站直身,望著程豫。「大哥,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根本不需要大嫂,你對她的態度似乎只剩下義務而已。」
「黎曜,」程豫放下杯子,目光嚴肅的望著他。「你管太多了。」
不知怎麼的,程豫听見黎曜的「義務說」,內心覺得不是滋味。
黎匿聳聳肩,沒再多說,他走向程豫與他的辦公室相通的門。
當他的手停在門把上時,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身又對程豫開口︰
「對了,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告訴你。」黎曜的口氣听來雲淡風輕。「前陣子我在老咖啡廳看見安芃薇,听說幾個月前她跟他先生分手,一個人從國外回台灣了。」
這句話像雷擊,程豫的動作頓時停住,他楞了楞,抬頭對上了黎曜面無表情的臉。
「你說……什麼?」
安芃薇?
他……有多久沒有听見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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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味與煙味混合在空氣中,燻得讓人有些飄飄然。
專賣咖啡的小咖啡廳里,店長正在櫃台調制飲品。
非假日的午後,人潮稀少,顧客零零稀稀的分散坐著。
看來,是不在了。程豫抬著眼,越過對座的人把店內巡了一遍,有一些些失落,他把目光拉了回來。
「這咖啡廳還滿獨特的。」對座的男子說道,「很難得,程先生怎麼會想約在這里談案子?」
程豫笑了笑,「只是有些懷念。這兒的咖啡好喝又便宜,大學時代,常跟朋友在這里討論學校作業。」
「是這樣嗎?那我可要好好品嘗了。」男子呵呵的笑著。
程豫禮貌的回以微笑,攤開設計稿,「我們邊喝邊討論吧。」說著,程豫的目光里卻帶了些許遲疑。
他還在期待什麼呢?日子都過去這麼久,原來……早已經不是原來了。
那麼,為什麼他會在听了黎曜的話之後,跑到這個畢業後不曾出現過的地方?
……是啊,為什麼?
表面上,程豫有條不紊的對著客戶談概念;內心里,有個念頭卻無法抑制地盤旋在腦海里——他……想見一個人……
「小芃,你又來啦?」驀地,店長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
爸筆在手里頓了一下,程豫的表情凝在設計藍圖上。
「程先生?」男子瞅著他,一臉疑惑。
程豫回過神,看了對座的人一眼,擱下筆,慢慢的把臉轉向門口。
然後,他看見了那個人……
而那個人,也正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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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的香氣飄散在冉家的餐廳里,冉昭雄坐在餐桌的主位上,他臉上兩條法令紋拉得老長,深蹙的眉頭藏不住內心的憤慨。
坐在他兩側的長女冉知恩跟長子冉知翔默默地看了對方一眼,再悄悄地望向冉昭雄嚴肅的面容。
今天是冉昭雄的七十大壽。平時生活儉樸低調的他,雖貴為知名出版公司的老板,但即便像生日如此重大的日子,他還是維持一貫的低調,只找了親近的家人一起在家吃個飯相聚慶祝。
冉家不是大家族,人口本就簡單,除了冉氏夫妻和一雙兒女,再來就是常年在冉家工作的管家阿鵲姨。
多年前冉夫人因病餅世,少了一口人,家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一直到最近,冉家才有新的成員出現。
只是現在,眼看開飯時間到了,豐盛的菜肴都端上桌,這個「新成員」卻不見蹤影。
「我說知恩,程豫那小子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冉昭雄先前的不耐到了極限,他開始有些坐立難安。
案親的話讓知恩楞了楞。
「知道啊!」她扯出笑。「我打過電話給他,他說因為路上有車禍事件造成塞車,所以會晚點到。」
冉昭雄眼一眯,挺直的背往椅背一靠。「這句話,我一個半小時前就听你說過了。」
心跳漏了一拍,知恩的雙手因心虛在桌下絞了起來。
「那、那他應該快來了吧。」即使心口怦怦跳,知恩還是強裝著微笑。
她總不能對父親說,程豫根本沒有開手機,公司那邊也說他早就離開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且程豫遲到是事實,現在她為他說得再多,也只是讓本來就不喜歡程豫的父親對他的成見更深。
望著父親的表情更為凝重,知恩只祈禱程豫能快快出現。
一旁的冉知翔瞅著姊姊尷尬蒼白的小臉,趕忙話峰一轉︰
「姊,你要不要進去看看阿鵲姨有什麼要幫忙的?她剛說要弄個湯,進廚房後好一陣子都沒出來。」
知恩抬頭看向弟弟,發現他正對她使眼色,無聲的嘴型告訴她︰
「你快走,爸這里由我應付。」
弟弟正替自己解圍,知恩會意的連忙站了起來。
「是。」她點點頭,「爸,我去看一下阿姨需不需要幫忙。」倉皇的順著知翔的台階下,知恩轉身往廚房走去。
走進廚房,知恩朝里頭站在爐子前的胖婦人喚著,「阿鵲姨。」
熬人轉過身,笑容揚起。「知恩小姐。」
面對她,知恩緊繃的眉心霎時松了開來。「你在煮什麼?好香。」
「山藥炖烏雞。老爺年紀大了,我想煮個清淡的湯對身體比較好。」
知恩撈了湯底查看。「還加枸杞跟參須,這麼講究?」
「老爺前幾天感冒,對受了風寒的人,一些溫補的藥材有助于身體。」在等湯滾熱的期間,阿鵲姨順手收拾起廚房。
知恩放下湯杓,走過去,跟著幫忙。
「哪天把配方告訴我,我想煮給阿豫吃。」
「好。」阿鵲姨胖胖的臉笑著,一臉慈眉善目。「不過再教下去,我快沒有東西可以教你了,小姐。」
她這個小姐脾氣好、人敦厚,從小總喜歡「阿鵲姨」、「阿鵲姨」的叫,到了國中,甚至愛跟她窩在廚房學東西。
知恩手巧,學得快,除了煮飯,她還與阿鵲姨學了洗衣打掃做女紅,她一身的好手藝,全是阿鵲姨教的,現在要做衣服還是縫女圭女圭,都難不倒她。
「怎麼會!阿鵲姨身上還有好多東西等著我去學。」知恩反駁。
阿鵲姨笑著扭干了抹布,關上水龍頭,然後睇著知恩。
「話說回來,不知不覺,我們家小姐也嫁人有五年了,想當初,老爺對小姐的對象可是極力反對。」
「他現在還是。」知恩苦笑。
「但事實證明他是錯的啊!先生不僅上進,公司規模越做越大,也在高級地段買了大房子,他讓小姐生活無憂,夫妻間相處也融洽,不是嗎?」
知恩听了,依舊苦笑著。她與程豫之間相處的問題,知恩從沒跟家里人說過。
香氣飄散,湯滾了。
「我要端湯出去,小姐要一起嗎?」
知恩點頭。阿鵲姨關了瓦斯,端了湯從廚房出來,剛好門鈴在此時響起。
「應該是先生來了,我去開門。」
她擱下了湯,用圍裙邊擦著手邊用對講機開了大門。
知恩跟在她的後頭,一塊兒站在玄關等程豫進來。
兩分鐘過後,風塵僕僕的程豫跨進寬敞的玄關。
他的頭發微亂,西裝看起來也不整齊,領帶也打得歪七扭八,但光是那個燦爛的微笑,就足以讓人原諒他失禮的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