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誰換?用什麼換?」他追問,不太相信她的理不直氣不壯。
這小妮子鮮少有吞吞吐吐的時候,其中必定有詐。
金兔真被問住了,她既怕泄漏身分,又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解釋……正在著急的時候,她眼珠子一轉,一計躍上心頭來。
她若有其事地嘆了口氣,一臉憂郁地說︰「還能用什麼換?我通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那個錦囊了,我也不瞞你,我是把錦囊拿去跟後門那個叫賣蓮藕的大嬸換的。她以為我要買蓮藕,其實我要的是墊在下頭的荷葉,所以我說是騙來的也沒錯,只不過將錯就錯,那大嬸也被我騙得挺高興的。」
她一副很憂郁、很憂郁的樣子,還長欽短嘆的,行刀心窩一緊,憐惜地模了模她的頭。
「對不起,誤會你了。」見她頭低得更低,肩頭微微聳動著,料想是哭了,他更加手忙腳亂,一雙大手簡直不知該往哪里擺才好?「呃,別哭了,你……你下回要帽子、要東西跟我說就行了,何必把身上的私物換給人家呢?」
她低著頭扮鬼臉,聲音卻愈發可憐,「我是什麼東西?怎麼敢跟主子要東西呢?我知道我的身分……錦囊換了就算了,雖然那是我最喜歡的東西……」
他不由得大為焦急,就要差人去找回來。
金兔愣了一愣,他要追回錦囊?那怎麼行?這樣一來她就被拆穿露餡兒啦!
「不用了,那個大嬸已經走遠了,」她死拖活拖地拉住他,哀求道︰「不要緊的,我也很喜歡這頂帽子,這是我自個兒編的,你說好看不好看?」
「好看,可是你的錦囊……」他為她舍不得。
她有些感動,抬頭仰視著他,「侯爺,你舍不得我的舍不得嗎?」
這話听來拗口,卻是形容得再真切不過,行刀臉龐倏然紅了,顧左右而言他的輕咳了咳,「你怕熱嗎?否則為什麼要戴頂荷葉帽?」
她點點頭,「我是有一點點怕熱,可是我更怕大太陽,每回被大太陽曬久了,我就手足無措、心亂如麻,頭暈暈、腳虛虛,尤其跟你站在一起曬的時候,吁!真是受不了呢!」
他頓時大起心有戚戚焉之感,「你也有這種感覺?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被太陽曬昏頭。」
「你也是?」
他重重點頭,否則他就不會在看到她的時候胸口悶疼,又燥熱又暈眩了。
「我做頂荷葉帽送給你好不好?」她熱心地說道,「戴著很涼呢,你也試試。」
行刀愣了一下,滿瞼敬謝不敏,「謝了,你自個兒戴吧,我堂堂一個大男人」
她嘆了一口氣,「大男人又怎的?戴這荷葉帽又不丟臉啊!」
他嗆到,不丟臉?戴了才大大丟臉呢!想他叱 戰場多年,鐵臂金戈血汗廝殺,什麼大場面沒瞧過?曾經身受十數刀還沖入千軍萬馬中取敵人主將的首級,曾經在烈日烘烤下三天沒有半滴水入口,他何需這小小荷葉帽來遮陽?
何況這滑稽的荷葉帽一戴,他多年英名就等著毀于一旦吧!
見他頭搖得好似博浪鼓,一瞼退避三舍的表情,金兔困惑地拿下帽兒來,好心地踮高腳尖想為他戴上。
「來嘛來嘛,很涼的,一下子就習慣了。」她努力伸長手臂踮高腳趾頭。
行刀是拚命閃躲。「別開玩笑了,待會兒摔了……」
他不說還好,話才剛說完,金兔腳下一滑,整個人捧進了他懷里。
「咚」地一聲,他硬硬的胸膛被她軟女敕女敕的臉頰給貼住,他連忙擁住了她失去平衡的身子。
荷葉帽翩然落地,金兔的鼻尖不偏不倚地頂在他扁平的上,她尖叫了一聲,像被燙著一樣往後仰——
行刀小骯一熱,胸膛也酥癢滾燙了起來,他硬生生壓下倏然竄升的,急忙攬緊了她的小柳腰。
「你是怎麼回事?跟小孩子一樣搖搖晃晃的?」他面有悸色,低吼著,「你要把我嚇死嗎?」
她拍著砰砰跳的心兒,臉紅得跟兔兒眼楮似的。「你……你才要把我嚇死呢,怎麼不……不穿衣裳?」
他低頭看著自己因敏感而豎立起來的,眉眼閃過一絲羞色,面上卻不動聲色,「怎麼了?沒看過男人打赤膊?剛剛你不是看半天,怎麼現在才想到要叫嚷?」
「剛剛……剛剛……」看得到又模不到,可是她剛剛……踫到了呀!
他故意揶揄道︰「難不成你剛剛眼楮都沒瞟到我英挺結實的胸膛?」
「剛剛……沒注意……」她吞著口水,艱難地說︰「到小豆豆……」
他捂著額頭,想大笑,「老天!」
小豆豆?這算什麼形容詞?太侮辱他胸前的「男兒氣概」了吧?
金兔窘然地推著他的手臂。「先放開我,丟死人了,男女授受不親,給人知道了我以後還要不要做兔……呃,人啊?」
「有什麼要緊?」他緊箍著不肯放。「他們派你來,不就為了要制造這樣的機會嗎?」
「你在說什麼呀?我的任務只是拿回瑰瑪,可沒附加【獻身】這一條的。」她紅著臉,「你不要想歪了,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我也不是那麼隨便的男人。」行刀輕輕放開了她,笑容一斂,正經地說。
她雖然得以自由了,可是卻有一絲嗒然若失,好象有種空虛的感覺。
哎呀——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呀?
她敲敲腦袋,試圖恢復冷靜,「既然如此,我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喝水吧!」
「你擔心什麼?」行刀接過她倒的清水,啜飲了一口後直覺地皺了眉頭。
她瞪著他的眉毛,「少喝點酒,酒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沒有理會她的碎碎念,一個勁兒地揚起笑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再倒滿他的杯子,抬頭看了看大太陽咕噥了一聲,這才又對他說道︰「擔心你是個大,半夜模上我的床。」
「不錯,還是個押韻的句子,」他微笑點點頭,隨即神色一沉,「你這麼說未免也太瞧不起我蘇某人了,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種冒失下流的登徒子嗎?」
「你就會凶我,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金兔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他攢緊了眉頭,想繼續板起臉,又不爭氣的心軟下來想要安慰她,到最後表情變得生硬古怪,「你……肚子餓了嗎?」
她一愣,本能的模模肚子。「呃……是有一點餓了,你問這個干嘛?」
「你不是喜涼畏熱嗎?」他天外飛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听得金免丈二金剛模不著腦袋。
「啊?」
他表情有些扭捏和生硬,「束城郊外有一處天然湖泊,那兒的人家臨水而居,一到炎夏時分,滿湖的荷花就會盛開,弄潮女乘小舟采荷摘藕更是京城一景,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們……可以去泛舟觀荷吃蓮子羹。」
金兔眨了眨眼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描繪出的景致多麼美呀!
身穿彩衣的弄潮女泛舟采蓮唱清歌,多麼詩情畫意的一幕……就算不是為了香甜的蓮子羹,她也要去!
金兔眼楮亮了起來,「我要去,我要去。」
他松了口氣,眸光不經意的蕩漾著一抹憐惜,低低吩咐道︰「去換身簡便衣裳。對了,你會游水嗎?」
她點點頭,「以前學過,仙子說不會游水很危險的,所以我們三個都學了。」
「仙子?」
她捂住嘴巴。「呃……仙子是……呃……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去?還有,我沒別的衣裳換哪!」
她是可以每天變不同的衣裳換,可是這樣太啟人疑竇了,所以打死她也不能用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