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會死的,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深愛的女人,你不可能會死,不可能會永遠離開我的。」他喃喃自語,痛苦中挾雜著些微的希望。
皇宮中,兄弟姊妹都勸著他別再沮喪下去了,可是沒有人能了解他心底的痛苦。
他們一向就不親,此刻再來表達溫情也太遲了些,身處深宮,勾心斗角在所難免,他才不相信他們是真心的。
他只要輕梅,除了她和他的父母外,世上就沒有親近的人了。
他已經孤獨太久了,好不容易輕梅能進入他孤寂的心,溫暖了他的靈魂,可是她又離開了。
英孝的頭越痛,心情也越憂傷……
他倏然起身,走向屋外。
侍從官們大驚失色,在後頭追著,「殿下,您要去哪兒?」
「我出去走走,別跟著我。」
「可是最近戰事吃緊,有許多敵人都暗潛入京都伺機行刺。」侍從官哭喪著臉,「宮里交代下來了,殿下千萬不能獨自行動,否則只怕……」
他厭煩地低吼「走開,否則我第一個斃了你。」
「請殿下三思。」所有的人都黑鴉鴉地跪了一地,齊聲求懇道。
他一揮大袖,正要發怒,驀然一個巧笑倩兮的聲音傳來。
「怎麼這樣大火氣呢?」
「輕梅?」他驀然回首,狂喜的神色在看到來人時,卻又倏然變冷,「原來是你。」
輝子有點下不了台階,她勉強一笑,「殿下,為了什麼事這般生氣呢?」
「我的事幾時要你來操心了?」他冷冷地道,一點都不給好臉色。
輝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笑容也掛不太住了,「殿下,我是關心您,畢竟我是您未來的妃子。」
英孝微微擺手,讓侍從官們都退下了,面罩寒霜地道︰「你確定?」
輝子臉色一白,吶吶地道「殿下您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忘記你上回自動來‘通風報信’,讓輕梅知道你‘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的事。」他眯起了眼楮,危險至極地道。
她退了一步,「不,您弄錯了,您是听誰亂說……」
「我都想明白了,那一天你怎麼會出現在暢梅園的?那一天輕梅為什麼又問我是否要納你為妃了?」他沒有任何表情,可是平靜的臉龐卻更讓她害怕。
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她仿佛感受到了狂雷即將劈落的氣氛。
輝子畏懼地再退了一步,美麗的臉龐自信不再,「殿下,你听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你不要再白廢心機,今生我只要輕梅做我的太子妃,怎麼輪都輪不到你的。」他斬釘截鐵地道。
轟地一聲,輝子呆呆地張目結舌,「……可是,可是天皇和皇後……」
「你以為求助于他們,你就能穩坐太子妃的後座了嗎?」他嘲諷地笑了。
他不屑的眸光擊倒了她。
輝子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挽回,「我沒有這個意思,你知道我從以前就很傾慕你,我是真心的。」
「那又如何?」他聳聳肩。
「我,我……」她再也忍受不住了,憑她大臣之女的身份,難道還比不上那個亡國女子嗎?
他索性回過頭去,真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跟她多費唇舌!
她尖叫了出來,「我哪一點比不上沈輕梅?」
他徑自往外走,腳步絲毫不留戀。
她憤怒得臉龐都扭曲了,「你說,我究竟哪一點比不上那個亡國奴?」
他身形陡然一頓。
她以為自己終于有一絲絲打動他了,不禁趁勢偎向他寬闊的背後,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殿下,我是真心真意對你的,那個輕賤女子怎及得我萬分之一?」
他緩緩地轉過身來,深潭般的黑眸寒若萬年冰,她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手也不自覺地松了。
「我只說一次,」他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如果你再污辱輕梅任何一個字眼,我就滅你滿門……你大可以試試看。」
輝子嚇得腿一軟,整個人不自禁地癱坐在地上,嘴唇都白掉了。
「殿,殿下……」
「還有,」他淡淡地道︰「如果你不想挑戰我對你的忍耐度,最好不要經常出現在我面前晃……哪一天我失手掐死你了,可別怪我沒有警告過你。」
輝子捂著小嘴,臉色駭青了。
「如果你以為天皇和皇後會為你做什麼主的話,那你就太不了解我皇室了。」他拋下最後一句話,「在皇室里,還沒有人敢質疑我的權力,逼我做出任何的承諾!」
他大踏步離去,只留下滿臉慘白與驚駭的輝子……
在震驚與恐懼稍稍淡去之後,輝子的心底迅速漲滿了怨恨——
都是沈輕梅那個女人惹的禍!
第十章
英孝漫步在東京近郊,離暢梅園最近的一條河畔。
也許是下意識也並不想離暢梅園太遠吧,那是他和輕梅甜蜜廝守過的家園,雖然現在已雁去樓空,可是那兒依舊留著許許多多美麗的記憶。
他沉重地吁出一口氣,雙手藏攏在寬大的袖口內,依然不勝淒苦。
漫步間,驀然坐在河邊大石上的一個窈窕身影,卻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的心髒迅速狂跳起來……有可能嗎?
他渾身緊繃地一步步走向那熟悉的身影,嘴巴已不自覺地逸出了叫喚。
「輕梅!」
那女子聞聲轉過身來,柔美的線條,憔悴卻清秀如昔的臉龐——果真是她!
他簡直不敢相信,呆住了,「真的……是你?」
老天,莫非是老天听到了他日夜祈求的聲音,終于讓她回到他的身邊了?!
只見她小臉一亮,渴望地道︰「你會說我听得懂的話?」
他狂喜地撲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她,熱淚不禁盈滿眼眶,「我再也不讓你走了,絕不讓你離開我了。」
她小臉又驚又急,忙著要把他推開,「你是誰?你這人怎麼這麼冒失,我又跟你不認識……唉呀,放開我啦!」
他一呆,「什麼?」
她趁著他發呆的時候掙開他的懷抱,惶然地道︰「你好壞,怎麼可以亂抱我?男女授受不親哪!」
「你怎麼了?」他眨了眨眼,憂心地道︰「我是英孝,你怎麼不認得了?」
「英孝?」她呆呆地重復了,「英孝?這個名字有一點熟悉,好像在哪兒听過的……噢,我的頭好疼!」
他心疼地看她捧著腦袋瓜呼痛,連忙擁住了她,「別想了別想了,能找到你已屬萬幸,我再不奢求什麼了,你千萬別不舒服呵!」
「你又抱住我了。」她又羞又氣。
他只得急急松開手,又渴求又深情地望著她,想踫又不敢踫。
「輕梅你別嚇我,我知道之前都是我的錯,求你原諒我好嗎?」他輕輕地道,眸子貪戀不舍地緊盯著她。
「輕梅,那是我的名字嗎?」她明眸茫然了一下,隨即甜甜地笑了,「那麼你認識我了?」
「我當然認識你!」他凝視著她,「你……一點都不認得我了嗎?」
她輕蹙起眉頭,認真地點點頭,「嗯,我忘記我是誰,我什麼都記不起來,腦袋瓜子完全空白,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知道我的家人在哪里嗎?」
「你的家人……」他的喉頭哽住了,「就只剩下我了。」
她睜大眼楮,神情迷惘又楚楚動人,「怎麼會呢?為什麼?你是我的家人嗎?」
他重重點頭,卻也不知該如何對她解釋才能說得清這一切,「你父母雙亡,家無兄弟姊妹,可是你有我這個夫婿,天,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嗎?」
「你是我的夫婿?」她驚訝地看著他,怎麼會呢?
這麼出色的一個男子,怎麼會是她的夫婿?為什麼會這樣巧?
他看出她眼中的狐疑,急急道︰「是真的,你是中國人,和我一起到了日本來,我們兩個人一直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