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三,去非洲。」他的態度十分瀟灑,薛明遠的出現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
「拍凶猛的野生動物?」她知道他又在唬她。「真受不了你耶!」
「去澳洲。」他隨即笑著說。「想要我替你帶什麼回來嗎?」
「無尾熊。」這個男人,只要他平安回來,不要讓她掛心,她就阿彌陀佛了。
「這個容易。拜拜!」他看見薛明遠正朝他們走來。
茉莉看著他離去時的背影,心上頓時陷入深深的寂寞之中。
她是怎麼了?
***
「你和杜珩好像滿好的。」薛明遠醋醋地說。
茉莉將桌上的資料收好,拿起抽屜里的包包,與薛明遠一同走出辦公室。
「我跟他在澎湖認識的,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茉莉不想多說杜珩這個人對她的意義有多大。
「他很有自己的風格,不隨波逐流,算是一個難得的攝影師。」基本上他是欣賞杜珩的。
「太過堅持自己風格的人往往都很寂寞,杜珩將自己放逐在天地之間,就像一朵浮雲一樣,沒有人能夠抓得住他。」茉莉看著圖書館外,飄在暮色下幾朵雪白的雲。
薛明遠從茉莉的神態中讀到一點點特別的東西,像是崇敬,或者比崇敬更多一點的戀慕。她對杜珩有特別的感情因素存在嗎?
他直覺杜珩絕不是茉莉口中的未婚夫,若是,杜珩不會對他的出現表現得那麼淡漠,而且刻意強調他和茉莉是「好朋友」。
「你好像很喜歡杜珩。」他不喜歡自己的內心有過多的猜疑,所以直接問她。
「杜珩是一個誰都會喜歡的人吧?」她反問他。
「那種喜歡和你對你的未婚夫總有些不同吧?」他不死心地追問。
「我跟杜珩的感情不是一般世俗眼光中的男女之情,我不否認他在我心中是特別的,但就只是這樣而已。」她不喜歡薛明遠這樣逼她。
薛明遠似乎是一個佔有欲很強的人,茉莉有點吃不消。
「對不起!是我太過多心了。」
他的道歉讓茉莉不知所措,他似乎把她當成自己的女朋友看待了,但她一點都不想在這時候談感情。
他們一路無語走到停車場,薛明遠體貼地幫她開了車門,茉莉坐上他的車後,心情更加沉重。雖然薛明遠一再的強調這只是感謝她為這次展覽付出那麼多心力,可她心上還是覺得不踏實,他早已擺明了要追求她,她若沒那個心,似乎不該答應與他單獨出來。
「學長,我實在不該讓你這樣破費的。」他上車後,她很多余地說。
「不要這樣說,這次展出很順利,就連媒體都有專欄介紹,這些都得感謝你。對于一個藝術家來說,人氣也是很重要的。」
「我倒認為是學校沾你的光呢!」茉莉輕松地說,她當然知道薛明遠的名氣已經大到不需要靠這次展覽來錦上添花。
「哈哈哈!」對于她的說法,薛明遠一笑置之。「若不是因為這次的機會,我不可能會認識你,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能認識你這樣偉大的藝術家,是我的福分呢!」她故意忽略他對她的愛意。
薛明遠知道她刻意回避,但對她,他不會輕易放棄的。
***
吃過晚餐後,茉莉讓薛明遠送她回家,沒想到卻在自家的門口遇上了子賢,兩個男人就這樣遇上了。
茉莉乍見子賢,她稍稍愣了一下,隨即親昵地圈住薛明遠的手臂,媚笑著對子賢說︰「子賢,這位是學長,薛明遠。」
他們三人都念同一所大學,薛明遠比子賢大兩屆,但因為不曾有過交集,所以,他們並不相識。
「明遠,他是林子賢,我的前未婚夫。」她坦然地向薛明遠介紹子賢。
兩個男人相互對望了許久,內心波濤洶涌,化作一股死寂的沉默,在三人之間奔騰、流竄著。
「我有話跟你說。」子賢終于開口。
薛明遠偏過頭看她,他知道她還愛著這個男人,雖然茉莉表面上靠向他,但真正尷尬的人卻是他。
「你去吧!我再跟你聯絡。」此時此刻,薛明遠只能像杜珩一樣識趣地走開。
薛明遠離開後,子賢心痛地瞅著她,這個他最愛的女人,竟然也有跟別的男人同進同出的一天,而他卻毫無立場去指責她,他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你的動作很快嘛!」他揶揄著。
「你再也無權干涉我的事。」她故作堅強地面對他,內心卻止不住地淌著血,她要子賢對她死心,這樣對他們都是最好的結果。
「我是沒有權利。」茉莉的冷然,讓他的理智瞬間崩潰。「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絕情?難道我們過去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你就這樣說放就放,一點都不留念了嗎?當我還痛苦地思念著你的時候,你卻和別的男人逍遙去了,我現在心里有多難過你知道嗎?」
茉莉強忍住即將由眼角滑落的淚水,她不能讓子賢知道她對他的依戀,她不能再讓他割不斷對她的深情,他們永遠都不能在一起了,長痛不如短痛,何苦拖累彼此的一生?
「子賢,明知道已經不可能有未來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執迷不悟?與其大家都那麼痛苦,何不讓自己從悲情中走出來,再去尋找屬于自己生命中的春天?」
茉莉不僅說得瀟灑,且言之有理,讓子賢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決心要離開他了,他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再也無力挽回已然逝去的愛情。
他的心好痛。好痛。
「既然你都這樣說,我還能苛責什麼?」子賢冷冷地笑了一聲。「我母親已幫我安排了相親,就在這個星期天,我想如果對方願意,我就馬上跟她結婚。反正失去了你,跟誰結婚都一樣。」
茉莉的心在黑暗中緊緊地揪成一團,她一時之間無法承受子賢將要娶別的女人的事實,可她也無力挽回即將失去的男人,她能做的只有祝福他了。
「我祝福你!」她說完後,一刻都不停留,急急地打開紅色的大門,將自己掩飾在那道鐵門之內,倚著門,她痛苦地任淚水奔流,再也無法停止。
她的悲傷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茉莉。」于曼娟走過來喚她。
茉莉從淚水中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母親,她的雙手舉向前,緊緊地摟住母親的頸子。淚水仍未能停止。
「媽!我好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子賢和我都不那麼難過。」她忍不住對母親傾訴內心的?徨。
于曼娟見女兒這樣傷心,她也心疼地流下淚水。
「都會過去的,再怎麼樣的傷痛都會隨著時間而磨滅,既然決定要放棄這個婚姻,你必須要忍過去。」她知道茉莉為了這個不能繼續下去的愛情痛徹心扉,但身為母親的她,也只能陪伴著她,讓她的痛苦減輕一些。
茉莉不忍母親為她擔憂,隨即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強擠出一抹笑容。
「媽,我害您老了好多,對不起!」她真覺得母親蒼老了許多。
「傻女孩,說這個做什麼,只要你能快快樂樂地過下去,不要讓媽媽再為你的事操煩就好了。」于曼娟寵愛的捏了一下女兒的鼻子。
「不會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為子賢哭,以後我不會再讓媽媽為我操心了。」她肯定地說。
「別逞強了,想哭就哭,悶在心上更難過。」
茉莉吸了吸因哭泣而流下的鼻水,摟著母親進屋去。
***
九點多,杜珩打來一通電話。茉莉剛洗完澡,身上只包裹著一條浴巾。
「我只是打看看,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回來了。」他心情似乎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