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置的時候,靜宜也在那里。她似乎是在等我。
「你沒事吧!」以我跟她半年同學的默契,我想她應該知道分手的事了。
「死不了。」我硬撐。
「等等做完實驗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她說。
「嗯。」我又掛了一個職業級的微笑。
做完實驗,我正在將我的顯微鏡放回樓上,靜宜就跑來了。
「好了嗎?走,我們去吃飯吧!」
「嗯。」我還是很心不在焉。
「陳弘智,你好慢啊!走了啦!」她對著阿智發牢騷。
「好了啦!不要一直催,我現在就過來。」阿智三步並兩步跑來。「要吃什麼?」阿智問。
「我們今天去吃丹尼爾。」「靜宜說。
「你瘋了嗎?還是你錢多沒地方花,沒事去吃什麼丹尼爾,去媽媽街那邊隨便吃就好了啦!」阿智發起牢騷。
「你是去吃一次會怎麼樣?又不是每天都叫你去吃丹尼爾。」
靜宜不甘示弱。
「好啦!」
「丹尼爾好嗎?」比起對阿智半命令式的語氣,靜宜問我的語氣就溫和多了。
「無所謂。」我回。
「你今天話很少。」阿智終于注意到我的沉默。「是不是大姨媽來了?」
我不想跟他爭論什麼,平常他如果開我玩笑我一定會回嘴的。只是今天的我根本提不起勁。
丹尼爾是我們學校對面的一間店,對于我們這些出門在外的學生而言,每天大不了吃個面攤,像媽媽街,不然就是到山東街吃自助餐。丹尼爾雖然是一百到二百多的價錢,可是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學校附近的高檔餐廳。
「什麼?」阿智的聲音響徹丹尼爾,鄰座的人不禁白了他一眼。
「分手了,為什麼?。」或許他發現到他的失態,這次特地壓低音量。
「她說我們不適合,還說那種感覺像是酸堿滴定一樣,慢慢中和掉她想跟我在一起的勇氣,然後一瞬間,變了色,再也回不去。」
我盡量把雅文在信中的話轉述得雲淡風輕。「不過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也是昨天從雅文那里逼問出來的。」靜宜說。
「可是你們之前不是還好好的……難怪你們沒去寶來。」阿智似乎有種恍然大悟的感嘆。
「就在我跟她說這件事的時候,她提出分手的。」在他們倆面前,我終于可以卸除偽裝。
「這雅文也是有跟我說。」靜宜說。
「可是這未免太突然了吧!你跟她,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啊!」阿智還是不明白。
「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只是說我們不適合。」我的頭痛了起來,是因為啤酒的宿醉嗎?還是愛情的宿醉?
我抱著我的頭。
「太夸張了,我要問問她到底在想什麼,你這人豬頭歸豬頭,對她卻是好得不得了,她應該知道的啊!」阿智不愧是哥兒們,在打抱不平中還不忘虧我一句。
「你冷靜點好不好,你又不是當事人。」靜宜也不虧是我的好友,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是不適合再看到什麼大風浪的。
「你不會恨她吧!」靜宜一句話就切中了我的要害。
「我不知道。」我苦惱地搖頭。
「要是我……」阿智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開口接話。
「又不是問你,豬頭,我是在問阿勛。」靜宜打斷他。
「你覺得呢?我該恨她嗎?」我哀哀地說。
「我不知道,我不是你,但我希望你不要恨她。」靜宜很誠懇地說。
「是她拜托你的嗎?」我回問。
「不是,只是她昨天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她哭了。所以我認為她是真心喜歡你,是真的對你很抱歉。」
「既然喜歡又干嘛分手?」不虧是哥兒們,阿智想問的跟我一樣。
「我想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吧!只是她現在還是不想告訴我。只是,你會恨她嗎?」靜宜似乎對恨這個字特別在乎。
「我連療傷的心力都快沒有了,怎磨會有余力去恨一個人?」
我苦笑。
「我了解了。」
「好樣的,豬頭勛,我今天對你另眼相看了。」只是阿智說這話的時候,被靜宜白了一眼。
「我有什麼資格說‘恨’呢?我連一個」愛「字都說得零零落落,更不要叫我說難以出口的‘恨’好嗎?何況我答應她,我們還是朋友。」在阿智靜下來後,我補充了這一句。
我的眼楮已經開始泛紅,只是我不想在這樣的場合流眼淚。
于是又把眼淚藏回眼底。
「你這麼說我就安心了」畢竟我們都是朋友,我也不希望今天變成這樣,而且我們又在同一班,見面的機會總是比較多……「靜宜說出了她的顧忌。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
「你能明白就好。」說完,靜宜輕嘆了口氣。
看著門口那幾個有搖籃椅的餐桌,我還記得上次靜宜生日我們就是四個人坐一桌,就在那搖籃椅上,只是,今天我們獨缺一人。
「時候差不多,我該走了。」我直覺性地想離開,想在回憶殺死我之前,逃離案發現場。
「好吧!」靜宜開的口。
我正要掏錢出來時,阿智制止了我。
「這頓我請。你剛失戀,我就幫你出吧!」阿智蒙氣地說。
「好吧!那我該好好感謝你喔,失戀可以換來一頓美食。」我苦笑。
「對啊!好好感謝我吧!下次你再失戀……」阿智一貫的嬉皮笑臉。
靜宜耳明手快,冷不防地放了他一個拐子。「還有下次……」
的說。
「開玩笑的啦」不過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你自己。「他總算說句貼心話。
「嗯……謝謝。」
_在我們走向櫃台的那一瞬間,我發現他們倆的手已經悄悄地牽了起來。或許是失戀的人對一些小事都會特別敏感吧!尤其是幸福的事。
「你們?」我說。
「什麼??」阿智還沒有發現我目光投射的焦點。
「手……」我指了指。
「啊!被你發現羅!沒辦法,你們上次沒去寶來,就讓她有機會對我下手,我就……我就……反正到最後我只能委身于她了。」阿智開始吹噓。
「什麼咧!不知道是誰在寶來哭著跪著求我愛他。」靜宜反擊。
其實他們倆個會在一起,我並不意外,他們真是很登對的歡喜冤家,只是對現在的我,除了有唏噓,也有點嫉妒。
走出了丹尼爾,我走在十全路上,車輛來來往往,來去匆匆,就好像我的愛情,不留一點機會讓我去追趕。
再次相逢離開丹尼爾後,我直接回家。順手開啟冰箱的門,里面還是幾罐未開的啤酒,我下意識地拿起來。
「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你自己。」阿智的話在耳邊回蕩。
我把手中的酒放回原來的地方,今天就好好地善待自己吧!
如果連自己都不愛,又怎麼會有辦法愛人。
棒天結束了課程,晚上我走進濟世大樓地下二樓的鼓室。
從書包里拿出了我個人專用的鼓捶,不停地擺動我的手腕,起落的鼓捶在鼓面上敲打出不同的聲音。
記得以前練鼓時,偶爾雅文會坐在鼓室里陪我,雖然她不是那麼喜歡重金屬,可是依然能夠留在這里看著我揮舞著鼓捶,看著我把每一個單音組織成一段節拍。
「其實你不必這樣陪我,明天牙形實驗不是還要交一比一的牙齒嗎?你趕快回去刻牙,不要每次都熬夜。」我說。
「沒關系啦!難得我終于把積欠助教的所有repeat都清完了,而且都過羅!所以我今天晚上不必要熬夜啦!」
那你應該要好好感謝我。也不想想我那天晚上在旅客幫你大修你的作業,不然你刻的那幾顆爛牙怎麼能見人。「我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