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的創世紀說,上帝創造世界花了七天時間;我的世界卻在七分鐘內毀滅。
聖經的啟示錄又說,上帝毀壞世界用了七位吹喇叭的天使;我的愛情卻只須一個凡間女子就撕裂。
總之,我失戀了。在大學的第一年里,我的愛情學分就注定重修。
從Ons開始我是自己住一間套房,自從分手後,我就很害怕它一個人留在這幾坪大的狹小空間里,雖然只有幾坪大,但還是能容下無盡的沉默、寂靜與空虛。
于是晚上我故意拖到很晚才回家,或總是在冰箱里擺上幾罐酒,以蘊釀足以對付漫漫長夜的睡意,真希望就這樣不要醒,這樣或許我還能做個夢,做個我和雅文才剛開始的夢?
開學到現在也有幾天了,不過第一周大多數的教授都只是說說這學期的目標,這學期的課程進度,夸張點來說,就是就算蹺課也不會有罪惡感的課。也托這個福,讓我減少和她見面的機會,避免掉我心動的機會,避免掉我們尷尬的機會。
只是該來的躲不掉,有一堂學長說第一周必去的課,終于還是踫了面。以前我們總是比鄰地坐著,現在卻只能坐在遙遠的兩端。
這堂課,我無心上,我只是眼光不斷地投射在她身上,希望我的眼光能像電視劇中的警員在問案時,那種高亮度的燈光,希望她在我的眼光下無所遁形,讓我知道她的心到底要說什麼。
我不能理解我們真的就這樣分手。七分鐘的電話就是我的判決書。只是在每次目光交會的一瞬間,她就逃避,活像個夜行性動物,用高度的警覺心來躲避我的搜尋。
我失敗了。我得承認,我再也沒辦法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麼。
今天一整天都有人關心我們的狀況,特別是阿智和靜宜,他們分別是我的死黨和雅文的手帕交。而我只能說說「沒什麼」,並回以一個客套的笑臉。
「你希望我說什麼嗎?」我很想這樣問她。
「你又會怎麼回答?」我更想問這句話。
以前焦孟不離的我們現在居然像陌生人,不,是比陌生人更遠的距離。
回到這個幾坪大的家,我順手開了門邊的冰箱,拿罐啤酒就往嘴里灌。人總說,冰啤酒是夏天最好的清涼飲料,看來冰啤酒不適合在這二月時分喝。只是我的心已冷,我又何必擔心冰啤酒會凍傷我的脾胃。
開了電腦,我按下連線。電腦的聲佔領了這個死寂的空間。
拿著啤酒罐,我搖晃幾下,電腦螢幕似乎不是出現我那單調的桌面,而變成一部電視機,反覆地播放著雅文今天下午課堂上逃避的樣子。
我一口氣喝下啤酒。上了網,本能式地鍵入了我的di跟密碼。今晚是分手後第一次上網,信箱里有好幾封未閱讀的信。
草草閱讀了幾封,我看到了下一封未閱讀的信件,那di令我微震,屬名Wing的雅文寄來的信。
我開始在跟自己角力,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勇氣去承受信里面的文字。
不,我應該說我甚至連開啟信的勇氣都沒有。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我還是暫時把它擱在一邊,我想我還是需要一點時間來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設。
就這樣,我離開了信箱,我先到笑話版,試圖能讓自己開心一點。我想預支一點快樂,免得我在看完信後失控。看了幾個半熱不冷的笑話,我離開了joke版,我想我應該有足夠的快樂來控制我自己吧!我開啟了雅文給我的信。
阿勛︰對不起。
我現在除了對不起好像已經沒有另外一句話好說。
那天你問我,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或許你唯一的錯就是對我太溫柔。
那天夜里,我在電話那頭哭泣,你還是很溫柔地安慰我。我真的很難過。但是,我只能說對不起。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我覺得我們兩個不行。走得愈久,我心里愈有隱隱這樣的感覺。
我們之間似乎有著很多的不同,只是我們一直沒有發現,這些不同一點一點地累積,好像做酸堿滴定的實驗一樣,一點一滴中和掉我想跟你繼續下去的勇氣。
然後一瞬間,只是一瞬間,指示劑變了色,那時我才發現,我們的關系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不同的情況,再也回不去。
或許,我要求我們能做朋友是項很苛刻的奢求,可是我真的是這麼希望。畢竟愛情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就讓我們從朋友的原點重新開始。
最後,我還是想說一聲對不起。
雅文「我不是不愛你,只是我覺得我們兩個不行。」「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或許你唯一的錯就是對我太溫柔。」
這兩句話不時翻攪著我的心情,不時地在我的腦海里,用雅文的聲音,宣判死刑。那不是種痛快的槍斃,而是種凌遲。
就這樣一罐一罐的啤酒下肚,坐在電腦前對著電腦發呆,偶爾撥動幾個鍵,至少我要讓很多人知道,這個世界還有我存在。我還不是與世隔絕,我還不至于隱身在雅文給我的寂寞里。
叮。沉默的電腦終于可憐我了嗎?終于發出點聲音來劃破這萬籟無聲。
Angle︰請問你要一夜清嗎?
網路上出現這樣的訊息。其實這不是第一次,所以我不意外。
我的昵稱是「今晚只想擁抱你」,當然,這句話只想對雅文說,雖然有點俗。可是因為這昵稱有稍微那麼一點的挑逗意味,所以常常有些寂寞人問我要不要0ns.在我的道德感中,我本來就不是很認同0ns,更何況我有一個我以為會一直走下去的女朋友。可是今晚不同,或許是夾雜著報復、寂寞、椰揄,幾種很復雜的心理,我回應了她。
ToAngle︰是的,我要一夜。請問你在哪里?
這時候我想起了梁朝偉在《春光乍現》的一句台詞,「原本寂寞的時候,誰都一樣。」
Angle︰高雄……
T0AngIe︰我剛好也在高雄。
Angle︰嗯,是嗎?
T0Angle︰那你能來我家嗎?
Angle︰嗯,那你住那里?
ToAngle︰高醫附近,可以嗎?
Angle︰嗯,可以。
T0Angle︰你要自己騎車來嗎?
Angle︰對……
ToAngle︰大概要多久……
Angle︰給我15分鐘好嗎?
T0Angle︰好。我等你。
于是我留下了住址與電話,就匆匆下線。
在我關機之後到她來的空襠間,先到浴室洗澡。或許是想淡化身上累積一晚的酒精,也或許是要讓自己清醒。
為什麼要讓自己清醒,我也不知道,或許要讓我從傷痛中清醒,或許要我從思念中清醒,或許要我從愛情中清醒。在嘩啦啦的水聲中,我努力地沖洗,仿拂希望也能就此沖洗掉一些回憶。
累積一晚的酒精,卻在我試圖清醒的時候開始把我推向沉醉,我的意識也一點點游離。
正當我回身想到廁所洗把臉的時候,電話響了。
「喂。」我說。
沒有人回答。
「喂?」我又呼叫了一次。
「……喂……」一個怯懦的聲音我的直覺告訴我是她,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在掙扎。
「請問你是??」
「我是剛剛網路上的那個女生。」
「嗯!你等一下,我到樓下去接你。」
轉進電梯,我來到一摟。開了門,只見一個影像佇立在那里。
不知是酒精的關系,還是燈光太昏黃,我看不大清楚她的面容,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應該條件不差,畢竟再怎麼蒙朧,有些氣質還是藏不住的。